但這種想法也只是想想,若他知道了這只靈獸是沈顧容卻還敢上手摸,他敢確定他師尊恢復(fù)人身第一件事就是將他逐出師門。
牧謫只好強(qiáng)行忍著。
夜已深,沈顧容今日大起大落兩次,弄得他身心俱憊,正打算在枕頭上窩著先睡一覺,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被他遺忘得差不多的念頭。
水鬼!
沈顧容嚇得一激靈,方才太過丟臉,竟然把水鬼這事給忘記了。
他連忙對脫外衫的牧謫道:“先等等!等會水鬼可能會來,先帶我去找你師兄。”
牧謫一愣:“水鬼?”
沈顧容點(diǎn)點(diǎn)小腦袋。
牧謫:“船上挖人眼睛的?”
沈顧容一愣,這才驟然反應(yīng)過來,水鬼的船上不光有他,還有牧謫和雪滿妝。
雪滿妝出現(xiàn)在船上,是因?yàn)樗蜓屐`力變成鳳凰之體。
而牧謫……又因?yàn)槭裁匆苍诖希?/p>
沈顧容看著他,不自覺打了個寒戰(zhàn),終于覺得沈奉雪之所以對這個孩子這般特殊,真的是有原因的。
牧謫見他眼睛都睜圓的,似乎受到了驚嚇,遲疑了一下:“師尊?”
沈顧容立刻回神,他點(diǎn)點(diǎn)頭:“嗯,正是那只?!?/p>
牧謫起先以為那只是一場噩夢罷了,沒想到竟然是因?yàn)樗怼?/p>
知道沈顧容怕鬼,牧謫只好起身穿好衣服,抱著沈顧容去尋溫流冰。
溫流冰依然在面壁,沈顧容因?yàn)榫垤`陣的滋養(yǎng),一直隱隱作痛的翅膀疼痛頓消,他從牧謫手里飛出去,撲扇著翅膀飛過去落在溫流冰肩上。
“徒兒。”
牧謫在一旁為他轉(zhuǎn)達(dá)。
溫流冰滿身郁色,偏頭看了沈顧容一眼:“師尊?!?/p>
沈顧容啾啾啾,牧謫叨叨叨,將水鬼把他們拖進(jìn)了夢中的事飛快說了。
溫流冰聽完后,這才來了些精神,他終于舍得離開墻角,道:“洞庭水鬼無數(shù),各個作惡多端,那只水鬼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逃出來的,且一路直行到扶獻(xiàn)城,八成就是沖著師尊來的?!?/p>
沈顧容落在聚靈陣中繼續(xù)貪婪地吸收靈力,他本能地想要四仰八叉躺著享受,但又因?yàn)楸┞渡矸?,不得不?qiáng)裝出圣君的清冷做派,努力板著小臉,故作肅然。
只是一開口,那肅然完全破了功。
“啾,啾啾啾!”
牧謫:“‘那水鬼是尋同他在水面對視的人,把人拖入夢中嗎?’”
溫流冰搖頭:“不是,他并不是拖你們?nèi)雺?,而是拉你們的神識入他的結(jié)界?!?/p>
沈顧容恍然大悟,說:“啾。”
“完全不懂?!?/p>
牧謫:“……”
牧謫正要開口,沈顧容反應(yīng)過來,忙道:“這句不要同他說!”
牧謫這才住了口。
溫流冰有些陰冷地看著同沈顧容仿佛相談甚歡的牧謫,又想了想自己連師尊在說什么都理解不了,險(xiǎn)些酸得把牧謫打出去。
溫流冰一邊嫉妒得眼發(fā)綠,一邊說:“那結(jié)界中,水鬼便是主人,他能隨意決定人的去留?!?/p>
沈顧容想起那水鬼只是用船篙輕敲了一下船沿,他便從結(jié)界中脫離出來了,好像正是如此。
被人操控生死去留的滋味很不好受,沈顧容再也不想體驗(yàn)第二回 了。
見沈顧容沉默,溫流冰道:“不過師尊不用擔(dān)心,有我在,那水鬼定不會再將您拖進(jìn)結(jié)界。”
沈顧容狐疑地看著他,只“啾”了一半,一旁的牧謫就淡淡開口了。
“方才師尊被拖入水鬼結(jié)界時,大師兄好像就在一旁。”
溫流冰:“……”
溫流冰冷冷道:“師尊還未說話,哪里有你開口的份?”
牧謫道:“我說的是實(shí)話。”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沈顧容忙飛起來撲扇了兩下翅膀:“都別吵了!”
兩個互相不對盤的徒弟這才住了口,偏頭不再看對方。
溫流冰一向不喜旁人質(zhì)疑他的能力,這一下直接被牧謫挑起了好勝之心。
他將房門關(guān)死,還布置了一層結(jié)界,末了又將一道靈力凝成細(xì)繩綁在沈顧容的小爪子上。
沈顧容疑惑地抬了抬爪子:“這是做什么?”
牧謫皺眉道:“我們要回去休息了?!?/p>
溫流冰一手沈顧容一手牧謫,將他們拎著扔到了床榻上,自己坐在一旁盤腿打坐,他冷聲道:“就在這里待著,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水鬼若再來,我定要讓他有去無回。”
牧謫和沈顧容對視一眼。
沈顧容道:“那就在這里待一晚吧?!?/p>
牧謫這才沒有拒絕。
夜色沉寂,牧謫和沈顧容累了一天,終于撐不住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溫流冰坐在不遠(yuǎn)處,手指上的靈力和沈顧容爪子上的連在一起,正在微微發(fā)著光芒。
沈顧容只覺得自己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再一睜眼,又再次置身那一葉扁舟之上。
沈顧容:“……”
啊啊??!竟然又被拖進(jìn)來了!
溫流冰不是說有他在一切無事嗎?!
他氣得半死,轉(zhuǎn)頭一看。
溫流冰正坐在船尾,微微閉著眸,還在專心致志地打坐。
沈顧容:“……”
沈顧容險(xiǎn)些破音,心想:“小廢物!空心蘿卜!”
溫流冰仿佛感受到了沈顧容憤怒的視線,緩慢地張開了眼睛。
一看到人形的沈顧容,溫流冰瞳孔一縮,立刻起身行禮:“見過師……”
這小舟太小,動作稍微大些八成都能翻,他只動了兩步,整條船劇烈搖晃,險(xiǎn)些把腳下不穩(wěn)的沈顧容給晃到水里去。
那水仿佛漆黑的墨似的,隱約還能掃見什么東西在蠕動。
若是掉進(jìn)去,還不知道要造什么罪。
沈顧容搖晃兩下,一個趔趄撲到了溫流冰身上。
溫流冰立刻把他扶住。
沈顧容站穩(wěn)后,強(qiáng)行憋著一口氣,眉目間一派清冷之色,他冷聲道:“這就是你說的‘一切無事’?”
溫流冰這才松開手,看了看周圍,微微點(diǎn)頭,道:“嗯,無事,我知曉如何破水鬼結(jié)界。”
沈顧容狐疑地道:“當(dāng)真?”
溫流冰:“是?!?/p>
沈顧容這才放心。
看來統(tǒng)領(lǐng)誅邪的人,并不像他表現(xiàn)的那般不可靠。
腳下的船在微微搖晃,溫流冰看了看,遲疑著道:“船若是再穩(wěn)些就好了。”
沈顧容知道他暈船的毛病,盡量保持不動,讓船自己平息。
水鬼還沒到,不知道是不是又在別處挖眼。
一小會后,船終于不再那么搖晃。
溫流冰終于松了一口氣。
但是這口氣還沒松到底,船上突然憑空出現(xiàn)一個人影,因?yàn)樵黾拥闹亓浚麄€小船再次搖晃了起來。
溫流冰臉都有些發(fā)白。
沈顧容看到牧謫滿臉茫然地被牽扯進(jìn)來,朝他道:“別亂動?!?/p>
牧謫很聽話,點(diǎn)頭乖巧得一動都不動。
船又很快平穩(wěn),但是溫流冰的臉明顯就不對了,好像下一瞬就要吐出來似的。
就在這時,那水鬼的聲音終于再次出現(xiàn)了,帶著濃烈的恨意,聲音都宛如帶著尖刀,一寸寸往心尖里鉆。
“沈奉雪,你又來了。”
“我等了你太久。”
“你那冰綃下的眼睛,是不是取下來也照樣能視物?”
周圍陰風(fēng)陣陣,沈顧容聽著那仿佛地獄傳來的催魂聲,深深吸了一口氣,拼命告誡自己。
有溫流冰在,不用害怕。
下一瞬,雪滿妝瞬間出現(xiàn)在船只上,直接將船只壓得猛地灌進(jìn)來一道如墨似的臟污河水。
那根本支撐不住四人的船發(fā)出一聲腐朽的舊木破雖聲,好像已經(jīng)不堪重負(fù),馬上就要崩斷似的。
而與此同時,這條船上的最強(qiáng)戰(zhàn)力溫流冰終于受不住那腳底下?lián)u搖欲墜的感覺,捂住嘴伏在船沿吐了出來。
牧謫:“……”
沈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