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過夜
天色昏暗,天邊漸漸滾來沉悶的雷聲,密林里也刮起一股潮濕、沁涼的風,樹葉在風中瑟瑟響動,和著雷聲,格外驚心動魄。
虞清嘉抬頭望天,不無憂慮:“要下雨了……我們?nèi)艚褚棺卟怀鲞@片林子,晚上該怎么辦?”
慕容檐看起來卻幷不擔心避雨問題,他眼睛幽黑,一絲笑也沒,似乎在側(cè)耳聽什么聲音。
又是一聲炸雷響起,這次,他終于聽到了動靜,對方將腳步聲掩飾在雷聲下,他竟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一支暗箭倏地從濃密的樹林中飛出,而目標所在的虞清嘉還懵懵懂懂,她都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就猛地被人撲到。虞清嘉猝不及防摔倒在厚厚的落葉上,隨即慕容檐帶著她在地上滾了一圈,將她安置在一顆兩人粗的古樹后。虞清嘉背靠在粗糙的樹皮上,驚魂未定,看到面前的慕容檐半跪在她身邊,眼睛緊緊盯著外面,瞳孔中一股黑沉沉的嗜殺升騰而起。
“狐貍精……”
“他們有同伴?!蹦饺蓍茈p眼還是一動不動地盯著密林,看都不看將腰間的匕首解下,扔給虞清嘉,“往前跑,能跑多遠跑多遠。”
虞清嘉看著落在自己身前的匕首,拿都不敢拿:“那你呢?”
慕容檐已經(jīng)從袖中暗袋拿出幾塊零件,手指飛快地將其組裝成一把袖珍□□,他沒有理會虞清嘉的問題,虞清嘉只是一眨眼,就看到他已經(jīng)騰挪到另一棵樹干后了。虞清嘉咬了咬牙,即使再怕,也還是用力抓起匕首,低聲道:“我能不能幫你什么?”
慕容檐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怔了一下,隨即不屑地輕嗤:“鮮卑族里狩獵從來不用女人和小孩。趕緊走,你留下來才是干擾我。”
虞清嘉還想說什么,可是慕容檐已經(jīng)頭也不回地走遠了。虞清嘉看著手中工藝精巧的匕首,咬了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學著慕容檐的樣子,從一棵樹后跑到另一棵樹后,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雷聲越來越密集,最后豆大的雨點從天而降。林子中沒有避雨的地方,完全暗下來的密林宛如一個張大嘴的巨獸,黑暗中似乎潛藏著無數(shù)虎視眈眈的眼睛。虞清嘉又怕又冷,死死咬著唇,可是眼淚還是滾珠般從眼睛中滑落下來。
虞清嘉緊緊將匕首握在胸前,其實她連匕首怎么用都不知道,在她過去的十四年中,她連殺鶏都沒見過。可是這個時候,她也唯有緊緊攥著冰冷精美的匕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到最后,不知是雨還是淚,虞清嘉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睜不開了。她停在一顆樹冠巨大的老樹下,回頭看向身后死寂一片的叢林。
即便樹冠可以遮雨,還是不斷有雨珠還是從虞清嘉臉頰劃過,蜿蜒成一道水線,在她的下巴上停留片刻,最后集成一個圓潤的水珠吧嗒一聲掉到地上。虞清嘉頭發(fā)已經(jīng)完全濕了,現(xiàn)在濕噠噠的粘在臉上,越發(fā)顯得她皮膚白晰,睫毛纖長,帶著一種洗去一切鉛飾的柔美清透。
虞清嘉看著身后的樹林,眼睛中是說不出的擔心,她忍不住對著身后黑洞洞的樹林輕喊:“狐貍精?”
然而怎么能奢望得到回應呢,虞清嘉咬牙,即便對黑暗和不知名的刺客怕得要死,但還是摸索著朝原路走回去。
她當然知道順著原路返回有多大的風險,說不定刺客現(xiàn)在就順著這條路找她。可是,她拿走了狐貍精的匕首,狐貍精雖然有一把袖弩,但是若短兵相接,他沒有兵器就太吃虧了。無論如何,虞清嘉都不能拋下狐貍精一個人。
虞清嘉不敢大聲說話,以免引來刺客,可是又怕狐貍精藏在什么地方和自己錯過,她一路扶著樹干,低低地一遍一遍喚著“狐貍精”。因為害怕和寒冷,到后面,虞清嘉的尾音都帶上了哭腔。
虞清嘉就這樣一邊哭一邊找,猛不防踢到什么溫熱的東西。虞清嘉嚇了一大跳,尖叫都到了嗓子里又趕緊捂住。她不敢想她踢到的是什么,哆哆嗦嗦地喊:“狐貍精,你在哪兒?”
四周唯有蕭瑟冰冷的秋風,幷無任何回音。虞清嘉害怕極了,可是還是壯著膽子蹲下身,努力去看腳下那具尸體的臉。
虞清嘉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努力認了許久,終于看出來對方穿著短打,幷不是狐貍精那套胡服。她不知道害怕還是釋然,眼淚撲簌而落,她再也不敢面對死人,趕緊爬起來,在四周尋找慕容檐的下落。
虞清嘉不斷地喊著慕容檐的名字,終于在一棵古樹后聽到熟悉的聲音:“我在這里?!?/p>
虞清嘉楞了一下,他醒著?那剛才為什么不說話?
虞清嘉趕緊跑過去,發(fā)現(xiàn)慕容檐雖然靠在樹后,但明顯是受了重傷的模樣。虞清嘉顧不得計較方才的事了,她趕緊撲過去,想扶慕容檐又不知從何下手:“狐貍精,你……你傷到了哪里?你還好嗎?”
慕容檐用沒受傷的一只手撐地,看樣子想站起身,虞清嘉趕緊扶住他。然而慕容檐的重量比她想像的重很多,兩人折騰了好久,才氣喘吁吁地站起來。
“你為什么會回來?”
虞清嘉怔住,才反應過來慕容檐在問她。虞清嘉覺得這個問題說不出的奇怪:“我當然會回來,你還在這里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