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賜完裴硯,孝成帝便讓裴硯離宮了,只留四皇子在御書房。
楚徇久跪不起,一時有些猜不透他父皇今日為何會如此行事。
但便是猜不透,楚徇面上亦未露出半分怯意。
孝成帝不語,他便也垂眸不語,靜等孝成帝開口。
如此過了一刻鐘,孝成帝面上總算露出了些微笑意:“起來罷?!?/p>
“謝父皇?!背呃潇o謝恩,緩緩站起了身。
到底是跪的久,他起身時雙腿發(fā)麻,身形不禁有些踉蹌。
孝成帝命趙公公搬來一張軟椅,對楚徇道:“坐,與朕好好聊聊?!?/p>
楚徇詫異看了他父皇一眼,猶豫片刻才走向了那軟椅上坐下,“父皇想問徇兒什么?”
孝成帝揮手,讓御書房內(nèi)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頃刻間,諾大的御書房便只剩孝成帝和楚徇兩人,空氣安靜的針落可聞。
“六個皇子里,朕最看重你?!?/p>
孝成帝緩緩開口,“老大性子激進,老二太過軟綿,老三木訥不知變通,老五不堪大任,老六膽小如鼠,難當(dāng)一國之君?!?/p>
“只有你,性情心性皆是最像朕的。”
“且父皇知道,爾心有鴻圖?!?/p>
“十五歲那年,太傅將你做的文章拿來給朕看,你在那文章寫,要踏平胡族八部、要收復(fù)后梁?!?/p>
孝成帝話音不高,卻是每個字都自帶一股威嚴之氣,直擊人心:“徇兒,你可還記得?”
楚徇心頭一怔,他不知道,那些文章父皇竟看過……
眸光輕閃,楚徇道:“兒臣,記得?!?/p>
“當(dāng)真記得?”孝成帝話音陡高,“你若記得,便不會因一個女人而欺瞞朕!”
“莫說陳奉沒膽子通敵叛國,便是他真有那個膽子,你該做的也是將他帶回京由三司會審,而不是因一己私欲將其斬殺!”
“別告訴朕,你沒看出此事事乃是裴家小子對你施的計,是在借你之手殺陳奉?”
楚徇袖袍下的手驀地攥緊,他知道又如何?重來一次,他還是會將那陳奉當(dāng)場斬殺!
孝成帝見楚徇沉默不語,知其仍牽掛著兒女情長。
好在那崔家的小姑娘已經(jīng)死了,徇兒不會再被其影響……
“徇兒,你可曾想過,裴家小子既然一早便知你與崔家女兒的情誼,為何眼睜睜看著她被陳奉欺辱至死而不施以援手?”
楚徇倏然抬眸,眼底閃過血色。
孝成帝見狀,擺手道:“你回去好好想想,裴家人究竟能不能留?”
……
裴硯離開御書房后并未走遠,他一動不動,身形隱在楚徇離開的必經(jīng)之路上。
但直等了小半個時辰,他才看見楚徇的身影。
裴硯面色不郁。
他本想過幾日再找機會向楚徇透露崔家小娘的消息,可老皇帝留下楚徇,先前又提到陳奉,難免不會提到崔家小娘……這四皇子,恐怕會沖動做出什么失智之事。
裴硯從陰影中走出,攔住一臉戾色的楚徇。
楚徇看見裴硯,只想將其千刀萬剮。
可裴硯和陳奉不同,不是他能動的人……
楚徇雙拳緊握:“敢問裴侯何事?”
裴硯冷眉冷眼的看著他,低聲道出兩個字:“活著。”
話落,他轉(zhuǎn)身便走。
清早他離府時告訴過裴喜,辰末回府,如今都巳正了,恐怕歡歡該等急了。
楚徇起初不明所以,什么活著?與他有何干系?
可轉(zhuǎn)瞬,他眸光忽地一亮。
楚徇邁步追前頭的裴硯,但追了兩步,他想起這是在宮里,宮中處處都是父皇的眼線……眸光一暗,楚徇的步子又慢了下來。
裴硯沉著一張臉出了宮門,一出門便看見裴深身邊站著個裴喜……是歡歡來接他了?
他心頭不禁一喜,而后又一慌,疾步走到裴喜,皺眉問:“夫人出府,怎的只有你一個人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