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她坐在沙發(fā),給她倒了杯水,又坐在旁邊不遠。
江漫:“你看上去好像精神不好。”
“昨晚沒睡好嗎?”他關切地問。
她捧著水杯,看著地。
“沒有?!?/p>
她說完,江漫便突然拉過她的手,說給她看手相,看身體健不健康。
她沒有掙脫,只是看著他,感受他的肌膚與她的相碰。
他看她手的神態(tài)很認真,長睫輕煽,雙眼清柔又優(yōu)雅。但他很高,她需要仰著看。這種環(huán)境,這種裝扮的他,這個角度看上去就是個高不可攀的貴公子。
“你的手很軟?!?他突然輕笑著說。
語氣并不狎昵,就像簡單評價。但他也不該說出這種話,一點都不像平時清冷的他。
路柔:“都說你從不碰人?!?/p>
他看了她一眼:“算手相而已,我給別人也算過?!?/p>
“你對這個有研究?”
“這一年學的?!?/p>
最后他得出一個身體還可以的結(jié)論,只讓她多注意休息,多喝熱水,泡點紅棗。
隨即又說:
“眼睛有點累,我瞇一下?!?/p>
他說完便輕輕閉上眼,呼吸勻稱,似乎真睡著了。
但他沒有松開她的手。
路柔心里百轉(zhuǎn)千回,狠狠瞪著他。不是你說對我沒意思嗎?不是只是算手相而已嗎?那你干嘛握住我的手不放。放手啊,死男人。但她又覺得硬抽出來會讓氣氛尷尬。但就這樣被他握著,身體又慢慢發(fā)燙。破江漫,說什么算手相。她心里既幸福又怨。
大概五分鐘,江漫睜開眼。
看他醒來,她立馬說可以放了吧。
江漫才看到他倆的手,立刻毫不猶豫地松開,站起身來說:“抱歉,我太困了,一時忘了。”
這種事也能忘?你就扯吧。路柔心里哼哼幾聲。
最后他們沒去宴會,她都是與江漫獨處。
晚上迎著海風在露天餐廳就餐,遠方很黑。接待員拿來紅酒,問他要不要現(xiàn)在開。
“想喝嗎?”他問。
她看了一眼酒牌,上面又是好幾個零。讓她不由想起自己床頭柜上三十一瓶忍淚買下的飲料,心疼了好久,還罵自己亂花錢。
她說不喝了。
之前她從衛(wèi)生間回來,迷了路,不小心走錯地方。就被一個接待員溫柔地趕出去了,說這間沒有會籍不能進入,并好心提醒她說,游艇上有些地方,即使出幾千萬買了會籍也不能進去。比如第五層的那幾個房間,那是游艇主人的私人領域。
她沉默地退出去,背下地圖指示才回到江漫身邊。
后來,她被江漫領進了那個有會籍也不能進入的房間,那是他的地方,里面有個露天餐廳。
江漫:“好吃嗎?”
路柔:“好吃?!?/p>
她低下眼,嚼了兩口牛肉,難以下咽。
富是富,貴是貴,富和貴是不一樣的。本來她覺得江漫只是有點錢而已,現(xiàn)在一下讓她認清了,這哪是有點錢而已。
就在這里,她無比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距離感。這種巨大的差距,使她第一次絕望地認識到:他和她沒有可能。
下了游艇,他見她心不在焉。
“怎么了?”
“我害怕你?!?/p>
“嗯?”他沒聽清。
“啊,再見,今天很好玩,謝謝啊?!?/p>
她又說自己的公交車到了,得趕緊追上去。說完便背對他跑走了。
坐在公交車后排,她縮緊了自己。
他優(yōu)秀得令人膽怯:金錢、才華、名譽、美貌集于一身,她從沒遇到過像他這樣宛如童話里走出來的貴人一樣。她害怕他。
人總恐懼著向往的,又向往著恐懼的,這樣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他也不挑明自己,時而害她期待,時而又打醒她,他到底想怎么樣?他把她搞得一團糟。
路柔不想再猜下去了,不想與他靠近了,反正就以她的條件也不會有結(jié)果。
為了擺脫這種痛苦,她開始逃避與他見面。
邀她去家里做客。有事不去。
羽毛球場,他對她打招呼,她便裝沒看見,轉(zhuǎn)身逃走。
有一次,他走過來,讓她繼續(xù)教他打羽毛球,她說沒空,垂眼想加速離開。于是他似乎要伸手抓她衣袖,她慌了,一邊躲開一邊說別碰我啊,我們好像還沒那么親近。
他僵住了,比冬天的石頭還僵冷。
很久后,他說了一聲對不起。
從此江漫再也不邀她了,兩人碰上了也不再打招呼,也不再聊天對話。
她心里卻很不是滋味。
聽到“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她把耳機一扯,把頭捂進被子里小哭了一場。
這首歌也太扎心了,人性天生就是賤。
兩人大概有兩三個月沒有說過一句話。
她以為這就是結(jié)局了,對他的感覺也淡了一點。
后來還是某天打羽毛球的時候。
那時,她高中同學姜人海突然來體育場找她。她又驚喜又忐忑,懷舊的心升起,就站在操場邊上與他聊了聊過去。
“你還記得那個不?矮矮的,戴眼鏡,喜歡背個小包,現(xiàn)在她出國了。”他說。
“哦哦哦,那個,徐敏,她喜歡過吳昊天是不是?”
“做了一瓶子星星,結(jié)果被班主任收了?!?/p>
她歡快地笑著:“哎呀,那時候…”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場內(nèi)一陣劇烈的騷動。她定眼看去,才看到是江漫摔坐到地上,手捂著腳踝,眉宇皺起,似乎扭傷了。
她看有同學將江漫扶起,領他走去校醫(yī)務室。
在江漫與她擦肩而過時,她不由與他對視了,他瞪了她一眼,看她的眼神里仿佛有刀。
路柔眨了眨眼,心想錯覺吧,又不是她害他扭傷的。
聊了半小時,她與姜人海告別,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去往校醫(yī)務室的路上。她承認,她是蠻擔心他,但她就路過一眼,就看他傷得嚴不嚴重。瞟一眼就走。
她路過醫(yī)務室門口,透過玻璃窗像賊一樣偷看里面,等走過了,也沒看見江漫。于是她加快步伐地走,準備把他忘在腦后。
“路柔?!?/p>
是誰在背后叫她,她再清楚不過。
她慢慢站下來,問他有什么事。
“終于肯理我了?”
他這語氣就像被人拋棄的小惡犬,而且面色很沉,像在生氣。
她轉(zhuǎn)過身面對他,心一軟:“怎么樣,還好嗎?”
江漫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近,與她隔著三個拳頭的距離后才停下。
他說還好,嘴里卻一聲痛苦的悶哼。
“讓我看看。”她著急地想撈起他褲子看一看。
但他很快躲開了她的手,不讓她碰他一點點。
路柔:“躲我干嘛?”
江漫盯著她,表情還冷著:“我們好像還沒那么親近。”
路柔一下僵住了,慢慢把手背到后面。他把她對他說過的原話還給了她,像在懲罰她的絕情。路柔雙眼變得無措,為他這句話感到有點不舒服,心里悶悶的。
她轉(zhuǎn)過身,準備要走了。
江漫連忙不顧傷勢地加快步子走在她前面,轉(zhuǎn)身攔住她。又彎低了腰,男人氣息撲來。
聲音壓低,呼吸不穩(wěn):“不是你先躲我嗎?”
她的聲音沒有底氣:“我沒有…”
“沒有?跟他聊就笑成這樣,跟我聊就心不在焉。怎么,喜歡他?所以躲我?怕跟我說話讓他誤會了?”
這一點都不是他,簡直就像在吃醋…
她聲音更小了:“不是…”
江漫看著她,喉嚨里發(fā)出一聲輕哼。隨即,食指狠狠戳了下她額頭:“惡人先告狀?!?/p>
他的身后,是白江突然在叫他。
額頭那塊,燙了。她沒有發(fā)燒,但是燙了。
也許心動就是發(fā)燒。
路柔看他一瘸一拐地走向白江,看白江心疼地關心他的傷勢,看他微笑著回話。不知怎的,她心里又悶悶的了。
又一次婉拒了江漫的周六邀請,她答應了姜人海的赴約。
三三:下一節(jié)上個肉,基本上,番外就到此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