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江:“這是路柔?!?/p>
她輕點了頭。
白江偏過頭,摟著他的手臂。
“這是陸珩?!?/p>
路柔低下眼:“…我好像,忘了東西在外面?!?/p>
于是她在他們驚訝的目光中突然跑出去,全部神經(jīng)都在欣喜若狂。邊跑邊說:不是江漫不是江漫不是江漫。她又突然停下,在人流里扶著膝蓋大喘,大笑。這種欣喜里有傷痛,有永遠的焦愁,還有一點時隱時現(xiàn)的絕望。
路柔終于拉開厚重的窗簾,踩上書桌,又一次認真的擦玻璃。
逃避他那段時間,連窗簾也不放過。有時她媽拉開說透透風(fēng),她說好,過會兒就又給拉上。心遮了,外面也要。
那晚,她的頭碰在玻璃上,用手指在他背影上畫一個個的圈。
一個圈。他刪了你,也從不向你發(fā)消息。
一個圈。每次都是你主動,他敷衍,就算已讀,也拖著不回。
一個圈。他和白江到底怎么回事?可怎不怎么回事,管你什么事?
一個圈。他親口說,他不喜歡你。
緩緩地,她俯低眼,輕輕放下手指,垂在腿側(cè)。
算了,不喜歡了。
院長讓她今天拜問音樂系文藝部長。
說今年音樂系發(fā)邀請,想和別系合作聯(lián)誼晚會。音樂系有太多世界獎、國家獎的名人,請兩三個就不亞于一個頂級電視臺開晚會,更莫說來一群,于是太多系都想與音樂系合作。
院長知道幾率小,但還是讓她走個過場問一問。
路柔:“他辦公室在哪?”
“音樂樓一樓103?!?/p>
她這樣打算:如果人多,我看一眼就走。反正也輪不到。
路柔到時,一群人已堵在門口。辦公室小,男男女女,擠過來擠過去。
稍會兒,一個人擠出人群,人像麥子般被撥開,過會兒,一個接一個地出來,最后圍著七八個女生,她們將中間的桌子擋完,不一會兒,一個轉(zhuǎn)身要走,人群散開了點縫兒。要走那人背后,一個濃黑頭發(fā)的腦袋露了出來。
慢慢是他的肩,一幅寬闊修挺的肩。
灰色襯衫和一副銀質(zhì)眼鏡將儒雅凸顯得出眾,他正低眉握筆寫字,漂亮的手骨線條靈巧,窗外余光斜在他脖上,溫軟得令人心悸。他時不時側(cè)了臉對別人說話,微微笑意,筆夾在指間輕輕搖晃,優(yōu)雅的散漫有著冷冷的艷色。
有的人,見一次是初戀,見無數(shù)次也是初戀。
路柔不自覺地慌了,下意識想藏好她的粉色頭發(fā),還有一身不文雅的著裝。
可江漫突然偏頭,看過來了。
她和江漫的目光相碰了。那一刻她如同一輛沖向懸崖的關(guān)了燈的車,她有預(yù)感到會墜落和粉身碎骨的危險,但她卻假裝剎車失靈,一個勁往深淵里沖。
一剎那的對視,他又投入到他的交談中,把她看漏過去。
其他系的代表還在說和她們合作能拉到多少萬的贊助,有哪些福利,還有哪些可以提供的好處。這些數(shù)目她遠遠給不起,夠不著。
說好看一眼就走。
于是她背過身朝向樓外,離開了。
走了兩步,卻突然停住,她深深地呼了一口長氣。
他不喜歡。他會無視你一次又一次。
但誰叫我有一顆先盡興,再收場的膽。如果對面真是深淵…
她轉(zhuǎn)了身,走回去,敲了敲門,再跨進去。
那就墜入深淵。
被婉拒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
路柔一出音樂樓,就坐在中央草坪上,低著頭用手指繞草根。
她無法忘記當(dāng)時江漫用禮貌的語氣問她:
“你是?”
他那樣斯文地折磨她,無辜地折損她,認真的眼神讓她怨得無力。
她一下愣了,說的話輕微顫抖:“路…柔?!?/p>
所以現(xiàn)在她坐在草坪上,伸出食指用力摳泥,內(nèi)心又氣又酸。
好你個江漫!死江漫!爛江漫!半年而已,你竟然就把我忘了!你是魚嗎?!
她起身,兩人又斷在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