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睡吧,明天還要早起?!彼维幙粗哪樕珣n心忡忡,然后又伸手在他胸口處輕拍,哄他入睡。
楚承昭不覺輕笑出聲,“你這當(dāng)了娘親,哄完了孩子還不算,如今還要來哄我入睡了?”
他說完,宋瑤還真煞有其事地摸了摸他的頭臉,再在他額頭親上一口,“乖一點哦,再調(diào)皮的話娘親打你屁股。”
楚承昭笑得胸腔都震蕩起來。若不是怕她再懷孕,又想把她按進懷中好好疼愛了。
他閉著眼回想著前一夜的瘋狂,真真叫一個意猶未盡。
等他回味完了,卻發(fā)現(xiàn)宋瑤在他胸口的輕拍已經(jīng)停了下來。她也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呼吸均勻地睡過去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
楚承昭笑著搖了搖頭,把她的手放進被窩,給她掖好了被角。
………………
一夜無夢,宋瑤起身的時候楚承昭已經(jīng)進宮去了。
用早膳的時候,周嬤嬤同她道:“殿下說這幾日就不回來了。這幾日娘子就在家安心過著,過年前殿下便會回來。到時候帶著娘子一道進宮領(lǐng)宴?!?/p>
宋瑤算了算日子,估摸著楚承昭得有十七八天不能回來了。
說來也有些害羞,晨間他才走的,現(xiàn)在想要要有那么久不能見面,居然心里還有些難受。
周嬤嬤看出她興致不高,當(dāng)天就做了幾道特色點心來哄她。
一口一個正好的龍眼包子,香甜軟糯的流沙豆包,配上香香甜甜的羊奶酥酪。
宋瑤吃了頓好的,心情立刻好了不少。
這個時代男主外女主內(nèi),楚承昭這是忙大事去了。她既想著要當(dāng)她的妻子,便不該只依靠他,托他的后腿,而是自己也要立起來。
而且或許是太美好的東西都讓人覺得不真實,她心底總還有些不確定和惶恐——楚承昭現(xiàn)在待她是很好,也是真心實意。可這是眼下,明天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詩句里還說‘等閑變卻故人心’呢,這人心吶,最是容易變的東西了。
尤其是楚承昭將來還要當(dāng)太孫、當(dāng)皇帝,那得面對多大的誘惑啊。
說不定到時候她已經(jīng)快三十了。雖然在現(xiàn)代三十歲的女孩還像花一樣,可這個時代,普通人家三十歲的婦人,兒子女兒都快能成家了。真到了那時候,她還比得過十幾歲花骨朵一樣的女孩嗎?
宋瑤很糾結(jié),一方面是相信楚承昭的,希望和他一直這么好下去??上氲揭院?,又會考慮很多現(xiàn)實的問題。
糾結(jié)完后,宋瑤還是做了決定。不管以后他怎么樣,她也不能一直充當(dāng)被保護者的角色。她還有一對兒女,不能不為他們打算。她得立起來,就算往后楚承昭真的變了,起碼她也能保護自己的孩子。
她試探地和周嬤嬤幾個說想學(xué)著掌家,她們?nèi)己芡狻?/p>
尤其是周嬤嬤笑得嘴都合不攏了,就好像一直在等著這一天似的。
往常府里都是周嬤嬤管事的,府里的對牌鑰匙也都是在她手里。
這倒也不是周嬤嬤愛攬事,純粹是因為宋瑤來京城沒多久就被診斷出有孕,后頭生孩子又是九死一生,坐月子調(diào)養(yǎng)身體又花了幾個月。周嬤嬤心疼她,便也不想她辛苦。
如今她居然主動說想學(xué)著掌家,周嬤嬤自然是喜不自勝,當(dāng)天就把對牌鑰匙和賬簿全都交到了她手里。
宋瑤真的是兩眼一抹黑。在現(xiàn)代的時候她就是個小職員,雖然穿過來以后有了原身的記憶,可宋母帶著原身混跡市井,忙于生計,鎮(zhèn)日里給人做些漿洗縫補的活計,很多事情都沒有教導(dǎo)她,原身體的記憶里也只有一些普通常識。
好在周嬤嬤十分有耐心,宋瑤但凡有不懂的,周嬤嬤都細(xì)細(xì)地、揉碎了講給她聽。
經(jīng)過了幾天的研究,宋瑤才發(fā)現(xiàn)原來現(xiàn)在盛園并不像外頭看的那么繁榮。
永平帝之前賜下了家庭和玉珠玉容她們這些丫鬟、婆子。這些人并沒有身契,只算是雇傭關(guān)系。
他們被放出了宮,月俸自然是要楚承昭來出的。
家丁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共有十人,每個月就是十兩。
玉珠和玉珠算是大丫鬟,一個人一個月要二兩銀子。
其他丫鬟婆子稍微少些,但因為人數(shù)多,加起來也得出十幾兩銀子。
后頭永平帝還給楚承昭派了侍衛(wèi),好在那些侍衛(wèi)的月錢是走宮里的賬。不然每個人也得幾兩銀子,二三十人的侍衛(wèi)隊,一個月那就是大幾十兩了。
說回盛園這邊。輕音和飛歌從前是安毅侯府的下人,但自從她們到宋瑤身邊服侍,后頭又跟著來了盛園,便算是跟安毅侯府?dāng)嗔岁P(guān)系了。鄭氏嚇得如同驚弓之鳥,早些時候就把她倆的賣身契都送過來了。
照理說有賣身契的丫鬟便是不給月錢也說的過去,但楚承昭和周嬤嬤也不是那等摳搜的主家,就把她們的月錢提成和玉珠玉容一樣的。
周嬤嬤每個月也有養(yǎng)老錢,雖然她并不想要,但楚承昭每個月還是給她劃十兩銀子的賬。
這么算下來,盛園每個月發(fā)月錢就要五六十兩。
楚承昭在安毅侯府長大,鄭氏從前還指望他的月錢補貼公中,更別說給他什么田地財產(chǎn)傍身了。
楚承昭之前的私庫都給了宋瑤,他倒是也留下了一些體己銀子。不過孩子洗三禮大辦了一場,席面都是從外頭叫來的上好的,一桌席面就要幾十兩,光是置辦席面就花了幾百兩。一場洗三禮下來,就把他的體己銀子都掏空了。
后頭楚承昭恢復(fù)了身份,永平帝給了許多賞賜。有貴重的意料首飾,還有名貴藥材,也有真金白銀。但是卻沒有給鋪子和田產(chǎn)之類。
如今楚承昭還領(lǐng)著一等侍衛(wèi)的頭銜,雖然不用當(dāng)差了,但侍衛(wèi)所可不敢克扣他的月錢,每個月還是會送上一等侍衛(wèi)名下的二十兩月錢給他。
這數(shù)目在外頭絕對不小了,到了盛園卻是連下人們的月錢都不夠。
所以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盛園的庫房里珍寶眾多,另還有幾箱子真金白銀,卻是只有出,沒有進項的狀況。
永平帝賜下的金銀都是成錠的。把金子這算成銀子的話,府里現(xiàn)下還有現(xiàn)銀一萬多兩。
本來是有將近一萬五千兩的,之前的喬遷宴比孩子的洗三禮辦的還隆重,宴請的又是最頂級的豪門和皇家人,宴席上吃的用的都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最好的,一場喬遷宴就花了幾千兩。
雖說洗三禮和喬遷宴之后別人家也有回禮,但送的也都是貴重的不好變現(xiàn)的東西。
看的宋瑤直咂舌。
一萬兩,那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天文數(shù)字了。
可放到楚承昭這皇孫的身份上看,可頂不住再辦兩次宴席。
坐吃山空,到底不是長久之計。
總不能還等著永平帝哪天想起來了,再由他賞賜吧。
宋瑤和周嬤嬤、趙頤寧商量,“老話雖說都要開源節(jié)流,但是殿下如今的身份,來往的都是有權(quán)勢之人,許多地方都是不能省的。只能從開源上考慮了。”
周嬤嬤點頭道:“早幾年的時候,老奴就想過在京中置辦幾間鋪子。只是當(dāng)時世子夫人盯得緊,便一直沒有實施。既娘子也這么想,不若就先從鋪子上著手?!?/p>
“嬤嬤說的是,上回公子不是說讓府中人采買物資么,到時候就讓他們采買的時候,順帶看看街道上有沒有哪邊的鋪子要脫手?!彼维幭肓藭?,又喊來了飛歌,“聽說你父母還在給世子夫人管莊子?”
飛歌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發(fā)問,還是老實道:“是的,奴婢的爹娘是太太的陪房。雖然不算多得用,但是也當(dāng)了幾十年的小管事?!闭f著又想到了什么,連忙道:“娘子,奴婢的爹娘是奴婢的爹娘,奴婢是奴婢。奴婢自打進了盛園,就一心向著娘子了!”
她急急地解釋,是害怕宋瑤把她送回安毅侯府。
老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她都進了盛園了,自然是不想再回侯府的。
尤其是宋瑤為人寬厚,周嬤嬤也從不作踐下人,她們和動不動就愛抽人嘴巴子的鄭氏相比可好太多了!
宋瑤一看飛歌都快急的跪下了,就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是我想置辦一些田產(chǎn),只是這上頭到底還不是很懂,你爹娘既然懂,不如就讓他們來為我們盛園做事。同樣是管莊子和田地……”
還不待宋瑤說完,飛歌就激動道:“奴婢代爹娘謝過娘子大恩!”
宋瑤說不急,“這只是我的初步打算,你爹娘既然是世子夫人的陪房,那還要在她面前走一道的?!?/p>
飛歌笑道:“這個娘子就不必憂慮了,只怕您現(xiàn)在就是要天上的月亮,太太都樂意搭梯子為您去摘的?!?/p>
飛歌進了盛園后,也沒忘記從爹娘那里套安毅侯府的消息。自打楚承昭恢復(fù)身份后,鄭氏和楚清源就都嚇破了膽子,兩人都稱病在府里躲了好幾天,看楚承昭不像是要發(fā)落他們的模樣,才稍微好些。但最近也是收斂了不少,尤其是鄭氏,她除了喬遷宴那天在人前露了臉,平時連侯府大門都不出了。
所以飛歌這話雖然夸張,卻是不假的,鄭氏正愁怎么和盛園修補關(guān)系,沒有不從的。
不過明眼人都知道,楚承昭現(xiàn)在不發(fā)落他們,看的還是老侯爺?shù)拿孀?。等老侯爺閉了眼,后頭且等著瞧吧。
宋瑤是想留下飛歌的,生產(chǎn)那次承了她一個人情,現(xiàn)下也正好還給她。看她說的這么篤定,便讓她自己跑一趟安毅侯府,給鄭氏帶話去了。
宋瑤這邊忙得熱水朝天,就準(zhǔn)備大干一場了。
然后就把嘉平縣主之前下拜帖的事情忘到了腦后。
臘月中旬,嘉平縣主終于登門拜訪了。
隨行的除了一行數(shù)十人的侍衛(wèi)并兩個大丫鬟,還有七八個看著就膀大腰圓的婆子。
宋瑤在門口親自迎接,見到嘉平縣主帶的那一大堆人就嚇得后退了半步——
不是吧,難道是周嬤嬤說錯了,嘉平縣主此行不是帶著善意來的,而是來尋仇的?
府里的侍衛(wèi)和嘉平縣主的侍衛(wèi)都是宮里出身,應(yīng)該打成平手不是問題。但這些個婆子看著就孔武有力、做慣了粗重活計的,估計普通的家丁都不是對手。
宋瑤一時想多,背后都開始發(fā)汗了。
“宋側(cè)妃在門口站著做什么?”嘉平縣主披著斗篷下了馬車,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天。
雪下起來個沒完,今天才停了,她也這才能出門??蛇@天陰沉沉的,寒風(fēng)凜冽的,讓人出門都不帶好心情。
看到面色發(fā)白的宋瑤,嘉平縣主想了想,難得地緩和了臉色,解釋了一句,“我不是煩你,是這天氣讓人煩心?!?/p>
宋瑤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嘉平縣主的人,他們都沒有上前,好像在從后頭的馬車上卸什么東西。這才放心下來,知道自己是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