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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飲紅影

六十三(1/2)


63

愛啊…

是付出也糾結(jié)回報(bào),是在自我與他人的偏向中磨合妥協(xié),是雞毛蒜皮也共合大事,是短也長,會消也重生。

最折磨,愛背后還兜著一堆副作用。會嫉妒、猜疑、偏心、自卑、藐視、又爭強(qiáng)比較。

愛復(fù)雜,不能凌駕于一切因理性,不摒棄至一文不值因感性。

總歸是哭笑不得。

宋輕輕不知對林涼…算是愛么。

她本無知于人間情愛,卻是他挑動她心臟內(nèi)第一塊血肉,失去麻木與無動于衷,第一次被人心疼和呵護(hù)。

不知寶藏的糖果為何與他分享,站在窗欄處看著他上學(xué)為何要難過,回來時(shí)僅是一只手露出墻角也不知為何欣喜。不知為何要喜歡他的手掌、擁抱和撫摸。不知為何在意他對自己的想法是好是壞,也不知偏就信他的一言一行。

想跟上他…想成為胳臂而不是累贅。

高考大雨那天,她安心地被他背著,眼睛閃過燈影,難饜地吮吸他的氣息,那時(shí)她就想啊。

如果…如果能一輩子跟著他那該多好啊。

那她該是多幸運(yùn)的人啊。

像春花留在鼻尖,夏瓜鼓在雙頰,秋杏落在頭上,冬雪在舌尖融化。

馬春艷十八歲把她送走的話也平時(shí)不顧她感受的一次次說過,她不愿信也不想信,直至出院時(shí)才恍然大悟。

送去那里是真的。

她明白,她只有林涼了。

可卻如嘗蜜般甜齁人心。

這些日子被他總是無償?shù)母冻龆X得理所當(dāng)然,像裹在一個(gè)水泡里,但一旦被人戳穿,泡水便變成一顆顆針刺扎向她的心口。自責(zé)與內(nèi)疚瘋狂衍生,伴隨著對自己價(jià)值的拷問。

她想,林涼會不會也覺得她是個(gè)寄生蟲呢。

是她毀了他的高考,害他不能好好上大學(xué)。她才知道原來他的家境很好,現(xiàn)在卻成這樣,那他跟她在一起,是好還是壞呢…

林音走后,這是她想了很久很久的問題。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做什么好呢…

“等明年夏季開學(xué),我就送你去讀書?!绷譀鰮碇袢霊阎?,此時(shí)已是八月,熱風(fēng)不斷。

讀書。錢。

她失去以往的欣喜,只埋進(jìn)他的胸前,有些悶著聲的?!拔也蝗ァ!?/p>

“怎么了?”抬起她的臉,認(rèn)真的打量,疑惑她不同往日的回答。

她看著他的眼,內(nèi)心正一層一層的翻涌著,眼睛輕輕泛紅著。

他因?yàn)樗荒苋ド蠈W(xué)卻還要供她去上學(xué),用的是風(fēng)吹雨打掙來的錢…她真的接受不了。

她輕輕偏了臉,避開他打量的眼睛,“林涼哥哥,我只是不想讀書了,好無聊。我想自己掙錢?!?/p>

他沒有及時(shí)回她,沉默了幾聲,眼神像要看穿她般凝著,“有誰跟你說過什么嗎?”

“沒有啊,我都是一個(gè)人在家的。”她回答的迅速,“我只是…想試試掙錢是什么感覺。我看電視上好多女主都有工作,我也想有份工作?!?/p>

林涼輕輕笑著,他本意也想讓她認(rèn)識到自己的興趣和價(jià)值,只是還在鋪路奠基中,所以才不急著讓她出去,只溫柔的問她,“那你想干什么?”

她認(rèn)真的想了想,說,“我想開個(gè)小賣鋪。賣小零食掙錢。”她偷偷瞟了眼他的臉,有點(diǎn)小心翼翼的,“而且…就不用到別人家買酸奶喝了…”

林涼盯著她,一副認(rèn)同的表情點(diǎn)著頭,似是附和般,“一箭雙雕,是個(gè)好想法?!?/p>

宋輕輕看他沒拆穿自己,立馬理直氣壯的扯著嘴角露出酒窩,“對吧對吧?!?/p>

“可是…”一個(gè)翻身,便將她壓在身下,雙手握著她的雙臂壓制在她的頭頂上,眼里滿是笑意,“開小賣鋪之前也要錢啊,房租,進(jìn)貨,清潔,這筆錢也不少哦。”

經(jīng)他這么一點(diǎn)撥,宋輕輕頓時(shí)焉了,有些懨懨地回他,“哦…”

“小饞鬼。”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他以為她是貪吃。

既然你想,那都給你。

便俯下身,嘴唇便碰到她軟弱的唇瓣,含住便是溫吞的碾壓,舌尖舔舐交纏,十指分開她的十指,縫縫緊扣。

分開時(shí)唇上還帶著濡濕,眼里的濁欲侵襲,他看了看褲子突起的那塊,便有些好氣的捏了捏她的面頰,習(xí)慣性的去了衛(wèi)生間。

同居自然是享受與折磨的共同體,他只是還沒有突破她陰影的信心。

他還是不讓她出門,在家好好待著,并且最近的他更忙碌了,有些晚上十二點(diǎn)才回來。她不知道他在外的情況,問他便得來加班的回答。

可她看得出他的疲憊和勞累,便找來附近樓下販賣的藥草煮沸讓他泡腳,并細(xì)心的給他揉著,摸著上面多出來的繭子,她的心頭就很不是滋味,卻還是抬頭笑著沖他說,“林涼哥哥,你的腳真好看?!?/p>

得來的是他輕輕一笑。

她開始嘗試灶火,卻還是一次次失敗,直到離開這里,她都沒有學(xué)會做飯。

她找工作掙錢的念頭并沒有熄滅,她鼓足了幾天勇氣決定第一次出遠(yuǎn)門,于是林涼中午送飯離開,她便后腳跟著出了印玉小區(qū)。

她身上的錢是林涼給她的零花錢買零食的,她第一次一個(gè)人坐公交,不知道投一塊錢便投了五塊進(jìn)去,又沒聽廣播坐錯(cuò)了站,她的本意是去市中心人多的地方看看,下了站卻是茫然一片。

沒有一家店子有招聘信息,就算有基本都是招長期工和二十歲以上的,她帶著膽怯第一次同人搭話詢問工作,被冷著臉拒絕,她只好一直走,一直走,這些陌生的地方像一個(gè)個(gè)怪獸,要將她撕碎般,她彷徨無措。

自卑和自我懷疑是在別人的拒絕和嫌棄中衍生出的。

宋輕輕看著自己的雙手,放在陽光下翻著手心手背,看著指尖透著陽光而亮,她開始覺得這雙手好沒用。

一直到了晚間七點(diǎn),她還沒有回家,因?yàn)樗月妨?,失去了回家的方向。這個(gè)城市太大,除了印玉小區(qū)的名字,其他地標(biāo),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沒記住。

她借了別人的電話,帶著哭腔,撥著她熟背在心的號碼。

“你去哪了?”對面的人聲音冷得如一月冰。

“我…我不知道?!彼H坏乜粗闹?。

“這里是王府井?!苯杷娫挼娜撕眯奶嵝阉?/p>

被帶回家,全程那人見不到一絲笑容,對她仿若空氣般,甚至與樓下大爺笑著打招呼,走進(jìn)樓梯里便收回笑容,一個(gè)眼神都不肯施舍給她。

后來是她的撒嬌賣好才惹他動容。

他問她,“跑那么遠(yuǎn)干什么?”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為什么林涼會騙她說沒有摔倒了。這是對那個(gè)人獨(dú)有的撒謊技巧,不想讓他為自己皺眉和擔(dān)心,也不想向他袒露自己的失敗和弱小無力。

他想成為她心中無所不能的存在,她想成為能和他一起承受的陪伴。

“我只是想出去玩…”她說。

半久,輕嘆一聲,他親著她的額頭,“輕輕,等過了一段日子我就帶你出去玩。我知道你憋壞了…抱歉?!?/p>

這不是他的錯(cuò)。她雙手環(huán)抱著他的脖頸,嘴唇貼著他脖間溫?zé)岬募∧w。是她活在他織的美夢里,被人敲醒了。

她不想放棄找工作,這次她比之前做足了準(zhǔn)備,記下公交站牌,記住街道,又坐上公交車去往市中心。

繁華的都市圈,高樓大廈閃花了她的眼,奔走的人群攘攘,車流不息,她似是見到了自己的渺小般,下車的那一刻站在原地停了很久才出發(fā)。這里的天橋,街道四通八達(dá),轉(zhuǎn)彎很多,名字又相似,走了幾圈,她頭都暈了。

她看見櫥窗里美麗的衣裙和玩具娃娃,手指不敢觸碰的縮在口袋里不愿拿出,她看著人群里有電視上才有的英姿颯爽的女白領(lǐng),一身正裝昂首挺胸的從她面前略過,她只聞到她身上的好聞的香水味。

她每一處都停了很久,因?yàn)槟吧钥戳撕芫?,想了很多,走走停停,她想看看時(shí)間,掏出手機(jī)卻是關(guān)機(jī)了,她懊惱的罵了句破手機(jī)。

于是又走了很長一段路才走到公交站,想看地名和走向卻記不起來時(shí)的地點(diǎn),她努力的回想?yún)s還是一次次的茫然,急得她用力的拍著自己的頭,一下一下用力得不怕疼似的罵自己是個(gè)“笨腦子”。

“你怎么這都記不?。 ?/p>

不甘心和挫敗蔓延至全身血液,她頹然地埋怨自己的記性,又帶著面對林涼的害怕和羞愧坐在公交站牌的等候椅上,抹著眼淚看著地很久很久,久到天黑了,才準(zhǔn)備借電話讓林涼接她回家。

林涼在外正與同事喝著酒吃燒烤,還想著打電話問她想吃什么,他烤了帶回來,還沒行動,陌生號碼便撥進(jìn)來了。

許是因上次的事,他的臉頓時(shí)寒了,不好的猜測流滿全身,閉了閉眼還是接起了,“喂,請問是哪位?”

“林涼哥哥…我…我…”

深吸一口氣,手緊緊的捏住了手機(jī),正要說什么,身邊的人便搶話問他,“你妹???”

“不是…是我的…”他停頓了一聲,看著周圍人眼中的揶揄,怕誤認(rèn)為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亂想亂討論,便又說,“你聽錯(cuò)了,是我女朋友。她在打嗝,所以你才聽成了哥哥?!?/p>

“抱歉,那我先走了。”隨后起身只問了宋輕輕地址便掛斷電話,動身離開。

同事見他走了,忙津津樂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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