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卿心里暗抽禍首常東來,面上卻是微笑拱手禮遇了一番。說話間易宅門庭已在眼前,易云卿先行下馬領(lǐng)著一眾從正門入,不過人影卻是不敢越過朱禮去。
這是對皇帝的敬畏,可才一入門從那廂就快速跑來一小廝,人都沒看清就跪在地上行大禮,嘴里喜道:“奴才給主子道喜!”
如果是往常,易云卿身為主人理該走在前頭,可今兒情況特殊所以小廝這一跪就剛好跪在朱禮面前。
朱禮怔了下,仰頭哈哈大笑。
小廝這才抬頭發(fā)現(xiàn)自己跪錯人了,立時嚇懵。
朱禮也不惱,笑看易云卿道:“易卿,今兒老爺我可是來的真及時呀。瞧這一進門的就有喜事發(fā)現(xiàn),待老爺我問問這喜事何來,要是大喜那老爺我可要厚著臉皮跟你討個喜錢?!闭f著轉(zhuǎn)頭問小廝:“你說說,這喜從何來?”
小廝眨眼,在錢管家后頭的手勢下硬著皮頭回道:“回這位貴人老爺,是我家小少夫人有喜了。”
“小少夫人?”朱禮想了想看易云卿:“是你兒媳婦?”
易云卿拱手回答是。
“易家第五代,那老爺可要跟易卿道喜呀!這可是大喜!”貴勛門庭最為喜慶的就是添丁,有子承嗣可是繼香火的大事。朱禮笑著用折扇指易云卿:“這孩子滿月的時候易卿可不能忘了老爺我的喜錢,不然老爺我可不依是會打上門來的?!?/p>
易云卿忙道不敢:“孩子能承老爺照顧那是孩子的福氣,可不敢忘?!?/p>
朱禮笑,常東來吳平生也拱手道喜,約定孩子滿月時要討杯酒喝。易云卿都笑著應(yīng)了。趁待客的花廳還沒收拾好,易云卿虛領(lǐng)朱禮三人去后院看那八棵桃樹。此時正掛果累累,一顆顆若大的青桃掛在枝頭,想起等果子成熟時那種口感,朱禮都忍不住暗暗吞了吞口水。
易云卿拱手:“皇上,”院子里自八棵桃樹結(jié)果那年開始就不再準許閑雜人等入后,所以到不怕人聽了去?!拔⒊家日堊?。”
“怎么說?”朱禮搖搖扇子看桃樹上的鮮桃心情正好,所以對易云卿接下來說的話可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今年送入宮中的鮮桃恐怕要比往年少?!辈淮於Y問便繼續(xù)道:“皇上請看桃枝上的桃,雖然個大可卻比往年的數(shù)量要少一半不止。以往成熟的能有百個,可今年能成果的有四百個就算不錯了?!币酝賯€熟果送二百五十來個入宮還算可以,可今年只有四百來個熟果再送二百五十個入宮可就不現(xiàn)實了。
一聽今年的熟桃份額要少于去年,朱禮心里就不歡喜,畢竟吃了這八棵桃樹的熟果再吃那些貢桃怎么都覺著不同味。
易云卿也不怕得罪人道:“皇上,不是微臣小氣,只是皇上也知道這京中貴勛可有好些人都盯著這果子。”說罷眼睛瞄向常東來。首當其沖就是這每次必親自來摘果的常勝將軍!
吳平生眼睛瞄向天空,發(fā)現(xiàn)今天的天氣真好呀,天空真藍。他是套了交情每次必親自來摘果的第二人。
朱禮心情不好,非常不好。陰陽怪氣斜眼道:“易卿呀,你明知這京中貴勛都盯著這八棵桃樹,你怎么就不多種幾棵呢?還有,怎么能大意讓它結(jié)果少于往年呢?”
易云卿頗為哭笑不得:“皇上,果樹的栽種方法微臣從沒私藏過,不管哪一家上門討要微臣都給了。不過時間還短,暫時還沒結(jié)果。至于今年結(jié)果數(shù)量少于往年那可真不怪微臣。天氣,溫度,雨水量跟太陽光照都能影響結(jié)果數(shù)量,這些微臣可沒辦法左右?!毖垡娭於Y還是有點不爽,易云卿領(lǐng)著三人到中間那棵最大的桃樹下道:“這棵往年是結(jié)果最多的,可今年只有區(qū)區(qū)十三個。可正因為結(jié)果的少,也是整八棵桃樹中結(jié)果個頭最大的。”懸掛在枝葉中間的青桃已經(jīng)個頭大到成年女子拳頭大小,按往年的成長時間來看,這桃至少還可以大一半不止?!敖衲瓿商业臄?shù)量雖然會少,但相對成果的個頭卻會比往年要大不少,而且熟果的時間會比往年要早上二十來天或一個月不等。”
“早這么多?”
易云卿點頭:“大概是因為今年開春較早太陽光充足的原因吧。”
說起會早個二十來天或一個月,皇帝朱禮心中一動。常東來跟吳平生也挑了挑眉。
易云卿領(lǐng)著三人看桃樹時,冬陽跟余氏正在廚房準備吃食,朱禮的身份冬陽已經(jīng)暗示過老太爺跟老夫人,一家子驚喜不已時卻是心照不宣的裝作不知,只揮退廚子等閑雜人等,所有事情都有冬陽跟余氏帶領(lǐng)的三四個心腹婆子全權(quán)經(jīng)手。
正忙的熱火朝天,康婉兒帶了自己的兩個心腹大丫頭來?!胺蛉?,小爹爹。婉兒知曉今日家中有貴客,幫不上什么忙,只婉兒與我的兩個大丫頭卻是有幾樣拿得出手的精致點心?!彼龅狞c心當然比不過御廚點心師父做的,不過在京中貴婦圈子中到也拿得出手,勝在小巧精致樣式新穎,味道也較平常的有少許出入。
余氏正頭痛點心的事,不想康婉兒卻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當下拉了她手,慈愛道:“好孩子,我跟你小爹爹正為此事心焦呢。”說罷又瞄了瞄她的小腹,一想到那里有了她的親曾孫子余氏又忍不住高興?!斑@里油味重,你要受不住也不要撐強?!?/p>
康婉兒福了福身,若帶羞意道:“無礙,孫媳婦受得住?!闭f著又對冬陽行了禮取過菜單瞧了,想了想就決定了點心的式樣跟口味,爾后帶兩大丫環(huán)自去忙了。
噴香的鹿肉鍋子為主,爆炒野兔肉還有鮮燉的野雞湯,清蒸嫩滑的魚肉跟兩個小炒爽口的小菜等,整八個菜再配四個精致的點心,再由心靈手巧的丫環(huán)擺盤,可謂是色香味俱全引得人十指大動。
易云卿還取了好酒來,一杯杯倒?jié)M暫不顧什么君臣之儀就以朋友身份閑談喝酒吃菜。席間閑聊以易云卿說起流放揚洲時的閑置生活最受歡迎,沒有約束也沒有看不完的公文,也沒有朝中的風云變幻,說起這份閑散生活恐怕再座三人沒一個不羨慕的。說的多了提到冬陽的次數(shù)也會多,話里話間的喜愛之意讓三個對情愛一事漠然的人心里是感觸良多。
其中以朱禮為最,因為他想起了從年少時就跟著他的皇后,論起皇后那是賢良淑德的正統(tǒng)典范,做為妻子她溫柔體貼,做為皇后她大肚寬容,兩人年少成親時也曾柔情密意了一陣,可現(xiàn)在?讓他想想,他已經(jīng)多久沒去過皇后的寢宮了?一個月還是兩個月?
飯畢酒罷,朱禮在三人的護送下回宮,揮退端來玉牌的太監(jiān)道:“起駕,去皇后寢宮。”
皇后正準備就寢,一聽皇帝要來忙把衣服穿上指揮著太監(jiān)宮女好一番忙亂。宮婢要上前給她上妝,皇后青蔥玉手揮退道:“都這么晚了無需折騰了,幫本宮把頭發(fā)挽上就是?!币簧砬逅孛娉?,這樣反而突出了那雙柔情密意的盈盈笑眼,讓朱禮一下子就陷了進去。
不說皇后如何,幾日后朱禮收到關(guān)于太后誕辰需要大辦的請求折子,其中有好幾個折子猶為特別。
“小蟠桃宴?”太后放下手上的杯子,看皇帝朱禮:“哀家都是個老太婆了,舉辦一次生辰就代表哀家又老了一歲,還不如不辦讓哀家自欺欺人一陣。而且‘蟠桃宴’可是天神王母娘娘才能舉辦的宴會,皇兒可不犯天怒?!?/p>
朱禮笑著把折子遞給太后,笑說:“所以是‘小’蟠桃宴呀,王母娘娘是天神之母,而母后您是凡塵天子之母,舉辦個小蟠桃宴也是實至名歸。借易卿產(chǎn)自后院的鮮桃給母后賀壽大辦,這是兒子的一片心意也是眾愛卿的一片心意,所以母后可不能推遲。”
“皇兒……”
太后還想推遲,朱禮卻是笑著晃了晃折子,笑說:“母后就算想推遲都已經(jīng)晚了,因為兒子已經(jīng)批準了。這會兒旨意都已經(jīng)到了易卿手上了吧。”
太后是哭笑不得,不過心里也是歡喜的,畢竟這主意一看就是朱禮有意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