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羽忍不住也滴下淚來,“你說的什么話,有沒有孩子我們都該在一起。再說孩子肯定沒事,我們之前一直照顧他那么好,他怎么會有事?!?/p>
程曉瑜此時虛弱而暈眩,麻藥的勁頭上來再加上情緒過于激動,她腦袋里已經(jīng)有些迷糊了,卻還是緊緊抓著嚴羽的手不停的哭叫。嚴羽也是沒了主意,翻來覆去就是那幾句話安慰她。最后還是主刀醫(yī)生吩咐護士給程曉瑜注射了一針安定劑,程曉瑜才終于昏睡了過去。
醫(yī)生給程曉瑜縫好針又去處理她肩膀上的傷口,然后看了看還守在旁邊的嚴羽,“你出去吧,你老婆沒什么事了,一會兒我們幫她清理好就推到病房去?!?/p>
嚴羽渾渾噩噩的走出來,一家人都圍了上去,嚴媽媽問道,“生了嗎?都沒事兒了吧?”程建平和周冬梅更是眼巴巴的瞅著他。
嚴羽說,“曉瑜沒事了,孩子在急救室?!?/p>
嚴媽媽一聽就急了,“孩子怎么了?”
嚴羽說,“沒呼吸。”
嚴媽媽忍不住哭了,拍著腿直喊孫子,嚴滟連忙過來攙扶勸慰。
一家人又都趕到了新生兒急救室的門口等著,嚴羽還說要進去,護士卻不讓,說他這樣會打擾到醫(yī)生工作。
那一晚過得像一輩子那么長,一家人都是一口飯沒吃一口水沒喝的守在急救室門口,直到天蒙蒙亮了醫(yī)生才一臉疲倦的從急救室走出來。
嚴羽連忙沖過去問醫(yī)生怎么樣。
醫(yī)生摘下口罩說,“孩子已經(jīng)放到了監(jiān)護室的恒溫箱里,她之前在母體里可能是有一段時間窒息,肺功能有些輕微受損,現(xiàn)在我們給她供上了低濃度的氧氣。因為是早產(chǎn)兒,孕婦的羊水又是在非正常情況下破裂,所以孩子的各項生命特征現(xiàn)在都比較微弱?!?/p>
程建平張著嘴聽著,“那是不是沒事了醫(yī)生,還有沒有危險?”
醫(yī)生說,“未來一周恐怕都是危險期,小嬰兒的心肺功能如果連續(xù)幾周不穩(wěn)定或者腦缺氧,有可能會留下后遺癥?!?/p>
嚴羽和兩家父母都更放不下心了,他們到監(jiān)護室外透過玻璃窗看了小嬰兒,又去病房看了程曉瑜。程曉瑜還毫無知覺的沈沈睡著,周冬梅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嚴滟和齊朗勸著兩家父母回家休息幾個小時再來醫(yī)院,不然年紀大了吃不消,他們再病了這到底是顧哪一頭好。四個老人好歹被勸走了,嚴滟又帶著嚴羽去把他肩膀上的傷口好好包扎了一下,幸而醫(yī)生看了以后說刀傷并不嚴重,注意在傷口完全愈合以前不要拿重物就可以了。
嚴羽看著嚴滟說,“姐,你說孩子不會真有事吧?要是一出生就留下什么后遺癥,以后一輩子可怎么辦?!?/p>
嚴滟看著弟弟這樣自然也是心疼,忙勸慰道,“之前你和曉瑜把孩子照顧的那么好,爸也差不多把榕城最好的婦產(chǎn)科醫(yī)生都找來了,孩子肯定沒事,你別亂想了,你還要照顧曉瑜呢。”
程曉瑜打了麻藥還注射了鎮(zhèn)靜劑,這一睡就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在漫無止境的黑暗中她又夢見了貝明城,地獄中的修羅般沉重的壓在她身上。程曉瑜拼命掙扎,卻怎么也掙不開,貝明城的后腦不停地向外冒著血,他在黑暗中沖她露出宿命般的獰笑,她感覺她的子宮在劇烈的收縮,她的肚子好像被刀剖開一般的疼。
程曉瑜睜開眼睛,嚴羽就坐在她床邊守著她,滿眼的血絲,胡渣都長出來了。一看她醒了連忙傾過身來,“你醒了?難受嗎?怎么還出汗了?”說著摸了摸她的額頭。
程曉瑜看著嚴羽,喃喃的說,“我夢到貝明城了?!?/p>
嚴羽一怔,不解程曉瑜醒過來怎么會說出這樣一句話。
程曉瑜又緩慢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呢?”
嚴羽說,“孩子還在暖箱里,不足月生產(chǎn)的寶寶都很虛弱。”
程曉瑜搖搖頭,“你騙我?!闭f著就要坐起來,她這么一動刀口突然裂開似的疼,程曉瑜叫了一聲身體半起著不敢動了。
嚴羽連忙扶她躺好,“你肚子上開了個刀口知不知道?還這樣動!”
程曉瑜哭道,“我要看孩子,我要我的孩子。”
“孩子在暖箱里又不能拿過來,等過兩天你刀口長好了,能下床了我陪你去看。”
程曉瑜還是哭,“你騙我。我又夢到貝明城了,孩子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
程曉瑜只是哭著要看孩子,一家人都過來勸她也勸不住,沒辦法嚴羽只好叫醫(yī)生提前拔了導尿管,用輪椅推著她到了監(jiān)察室。
程曉瑜隔著窗戶看著那個躺在恒溫箱里的小東西,她已經(jīng)不像那天她看到的那么臟乎乎皺巴巴的了,雖然也說不上好看。她那么小的身體,嘴上還罩著一個氧氣罩,他該多難受啊。似乎是母子間天然就有心電感應(yīng),小寶寶竟然也斜著眼睛透過玻璃窗一眨不眨的看著程曉瑜,肉粉色的小拳頭緊緊握著晃了兩下,程曉瑜只覺心里一揪,眼淚就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