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排成一列站在沐政面前,都是一副緊張又期待的樣子。
沐政的眼睛掃了一圈面前的孩子,臉上的表情不咸不淡,院長搓著手陪著笑,繼續(xù)在旁邊滔滔不絕,沐政的目光又掃像旁邊觀看的人群中,最后定格在一個穿著又舊又臟的花布棉襖的小女孩身上。
“那個──”他指一指幾乎被淹沒在人堆了的小女孩,“她笑起來很漂亮,就她了。”
院長支支吾吾地勸他:“這個孩子……她有點……那個……有點命硬,送她來的人說……說她克人的!”
臟兮兮的小丫頭聞言,把頭垂得更低了,周圍本來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在他們中間,被院長這么一說,立刻都散開了,生怕被她觸碰到,個個臉上都是厭惡加害怕的表情。
她的身體縮得更小了,她知道平日里大家都罵她掃把星,誰跟她在一起就會招來一身晦氣,以后無論做什么都會倒霉。
她還記得送她來這里的女人,長得像只狐貍,初春的季節(jié),腿上穿著黑色的網(wǎng)狀絲襪,身上卻穿了一件毛茸茸的大襖。那件大襖上有手感很好的毛,像某種小動物的毛皮,于是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手剛碰上,那個女人就尖叫了一聲,一把將她推倒在地,然后嫌臟似的用染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拍一拍衣服上被她碰過的地方,尖聲罵道:“小野種,弄臟了老娘的衣服,把你賣了都不夠賠的!再敢碰我,就打斷你的腿!”
然后瞥了地上的她一眼,從那個有著金色亮片的皮夾里抽出兩張紅色的紙,扔到她身上。
“瞧你那窮酸樣!以后你就住在這里了,這些錢給你,以后別說認(rèn)識我!”
“媽媽……”她哭著撲到她腳下,“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
女人一腳蹬開她:“鬼才是你媽!給我死遠(yuǎn)點!雜種!”
“媽媽……媽媽……”為什么,我記得你叫我媽媽是姐姐,那你不就是我的媽媽嗎?為什么車?yán)锏膲衄幟妹媚隳敲聪矚g,為什么要把我扔在這里?
聞聲趕過來的院長將她扶起,有些責(zé)備地看著那個女子,“你怎么能對孩子這樣?”
女子冷冷地瞪著她:“你們也小心點,這小賤種克死了她爸爸和弟弟,命硬著呢!她媽都不敢要她,卷了她爸的錢跟別的男人跑了!不要說我沒提醒你們,你們最好也離她遠(yuǎn)點,省得也把你們都克死,克不死也會倒大霉!”
從此以后,福利院的人看她的目光就跟別人不一樣了。
小縣城的人,思想還是有些封建的,反正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她住下之后,所有的人都躲著她。其實知道這件事后,院長和福利院的員工都很不想接受這個孩子,但她卻是可憐了點,而孤兒院如果無故不接受孤兒也會影響自己的名聲,最后他們只好把她單獨放進(jìn)一個小屋子里,讓她自己住。
自己一個房間,這大概是她在福利院那些孩子中待遇最好的了。只是她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哦?這樣啊……”青年的聲音很溫和,甚至帶著淡淡笑意,但看著院長等人的目光卻冷得徹骨。
“據(jù)說我的命也很硬,我爸我媽我哥哥也都被我克死了,這孩子命硬也正好,否則換了別人我還要擔(dān)心自己把他克死了呢!就這個了,辦手續(xù)吧!”
沐政的的這番話,在她小小的心靈里引起了驚濤駭浪,他高興的不是自己即將得到的美好生活,而是從此以后,她找到了“同類”。
沐政把她帶到一個很大很漂亮的別墅里,指著一個漂亮精美的房間對她說,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她剛剛跨出去的步子在看到地上的潔白羊毛地毯時又收了回去,絞著手指怯生生地看著沐政,說:“叔叔,我的腳很臟?!?/p>
沐政低頭看了看她破了好幾個洞的球鞋,因為穿了許久,鞋子已經(jīng)小了,幾個腳趾都露在外面,生了好多凍瘡。
沐政心疼地蹲下身,輕輕摸了下女孩的頭,像是怕嚇著她一樣,柔聲說:“以后你在這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地毯臟了就告訴管家洗,衣服破了就讓人買,闖了禍我來收拾,想吃什么想去哪里,只要你想要,我就會幫你拿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