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屬于暴力的推搡,施暴者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也不關(guān)心事態(tài)結(jié)局。
杜莫忘搖搖晃晃地后退,背脊撞擊在隔板上穩(wěn)住身形,耳朵里回響著隔板的震動。
有人好奇地探進腦袋,笑嘻嘻地拍照片,被蘇玫的跟班趕走了。
衛(wèi)生間的大門被鎖上,守在外面的人掛上了“維修中”的塑料牌,路過的心照不宣地笑笑。
蘇玫惡狠狠地掐住杜莫忘的脖子,把她抵在門上,鼻尖對著鼻尖,眼睛里怒火焚天,聲音尖銳到可怕:“你在干什么!你怎么敢這樣做!你這個不要臉的老鼠!賤人!”
杜莫忘努力掰著蘇玫的手,指甲在她手背上撓出好幾道抓痕,這點兒刺痛根本阻止不了蘇玫的狂暴,甚至讓她再次勒緊了雙手。
指頭掐緊的部位嗆筋悶痛,氣管被鐵鉗一樣的虎口壓迫,杜莫忘大張著嘴試圖呼吸,蘇玫的憤怒燒毀了殘余的理智,此時此刻她是真情實感地想要掐死眼前的這個人。杜莫忘嗓子里擠出“咯咯”的聲響,因為缺氧而雙眼通紅,窒息感喚起求生欲,她不再收著力道,使勁地抓撓蘇玫的雙手,指尖陷進肉里,皮肉翻開淌下鮮血。
蘇玫尖叫一聲,猝然松開桎梏,捂著雙手后退幾步,她不敢置信地望向杜莫忘,幾乎是崩潰地大喊:“反了天了!你找死嗎!你居然敢抓我!血!我被她抓出血了!”
蘇玫的跟班們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手背也倒吸一口涼氣,之前杜莫忘不是沒有對抗過,但從未下過這樣的狠手。
一時間她們莫名對靠在隔板上大口喘氣的女孩升起一股恐懼,她們意識到這個人并非是沒有能力反抗,只是之前從未將她逼進過絕境,又或者她覺得沒有反抗的必要。
“你為什么會這么生氣?”杜莫忘捂住自己被掐紅的脖子,殷紅的瘀痕環(huán)繞脖頸半圈,過不了多久就會變成更加刺眼的青紫痕跡。
再怎樣生氣也不該掐脖子吧,如果真的弄出了人命怎么辦?勒痕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消下去,這些日子她都得戴圍巾擋住。杜莫忘很煩惱。
蘇玫聽到她的問話后更加暴跳如雷:“什么?你還敢問?你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下給白學(xué)長難堪!你這是道德綁架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沒臉沒皮那是你自己賤,你居然敢連帶著白學(xué)長丟臉!我就該弄死你!”
杜莫忘轉(zhuǎn)了一下腦袋,脖子上傳來刺痛,她立刻不敢動,保持著滑稽的姿勢,歪著腦袋望蘇玫。
“不是我做的,你找錯人了?!?/p>
“這個學(xué)校除了你誰還會做出這樣的事!”
杜莫忘嘆息一聲,說:“那就算是我做的,又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該對我發(fā)脾氣的是白子淵本人吧,你是以什么身份來找我的麻煩呢?”
蘇玫臉上一時青一陣白一陣,她心里盤踞著一頭野獸,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杜莫忘將門完全堵了起來。
“是因為唐宴嗎?”杜莫忘又問,“這次也是他的吩咐?”
蘇玫沒有回答。
“今天的事我不會追究,”杜莫忘直起身,“我要去醫(yī)務(wù)室了,麻煩讓讓?!?/p>
在她與蘇玫擦肩而過的時候,蘇玫身形一動,一把將杜莫忘又推了回去。
“我就是看你不爽,”蘇玫怪笑了一下,“因為不管怎么欺負你都不會影響到我自己,這么好的發(fā)泄玩具,我為什么要放棄?”
“剛才真是被你繞進去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傷,“我為什么要給你解釋?你只需要挨打就好了。”
杜莫忘開始感到頭疼,她真的不能理解蘇玫的作法,欺負人是很好玩的事情嗎?對別人拳打腳踢、聽別人哀嚎,是正確的發(fā)泄方式嗎?
她以前也被人排擠過,但那些人最多也只敢孤立,從沒有人真的上手打過她,畢竟她在孤兒院里是出了名的瘋狗,都說她精神不正常。
那個時候她沒有家,沒有在意的人,現(xiàn)在不同了。如果和這些人打起來,鬧大了就會被叫家長,杜遂安知道了會怎么看她呢?好不容易得來的家就要因為一時的熱血上頭而失去嗎?
忍一忍吧。她一直是這樣想的。
可忍下去不會有好結(jié)果,欺凌者只以為她懦弱溫吞,只會得寸進尺,不斷地踐踏她的身心。
蘇玫見人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原地,料她是被嚇傻了,向跟班們使了個眼神,眾人將杜莫忘團團圍住。 ↑↑“放心吧,我不會打臉。”蘇玫解下領(lǐng)結(jié)一圈圈繞在手背上,握緊拳頭,用力地將帶子扯緊,“但你最好不要哭著回家找媽媽哦,咱們都約定好了,這些是咱們彼此的事,和大人無關(guān),對吧?”
她咧嘴露出一口瑩白整齊的牙齒,妝容精致的漂亮臉蛋微微扭曲。
“那你也不會和家里說嗎?”杜莫忘突然冒出一句,“是我們之間的事,是這樣嗎?”
“你在說什么……??!”
蘇玫肚子上猛地挨了一拳,沖擊力極大,她踉蹌后退,差點摔倒在地,劇烈的疼痛襲擊了她,胃里翻江倒海不斷抽搐,一股酸苦的熱流逆著食管往上飆,從嘴里和鼻腔噴出。她的大腦在被打的一瞬間發(fā)出刺耳的嗡鳴,眼前白花花一片,刺眼的白光霸占了視野,耳邊盤旋模糊焦急的呼喊,許久都沒有找回意識。
領(lǐng)口被人揪住了,對方的呼吸離得很近,噴灑在臉上叫人毛骨悚然,節(jié)律平穩(wěn),這個暴力狂居然該死地平靜,好像剛才出手打人的另有其人。蘇玫耳朵里有幾百只蜜蜂在瘋狂飛舞,但她還是聽清了那道淡漠的聲音。
“你不會哭著去找大人,是嗎?”
蘇玫的跟班們歇斯底里地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