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心覺得自己確實被偷走了什么,要么不會丟了魂兒似的,心一陣緊一陣慌的,以至于朱姐叫他去拍雙人片的時候,他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對張準。
一組簡單的親吻照,甄心卻不得不拉住他的手——張準過去是麻木承受的,不管被怎樣挑逗,都有種近乎呆板的克制,現(xiàn)在他則表現(xiàn)出一抹少年般的、活靈活現(xiàn)的羞澀——甄心越欺近,他就越后退。
這種懷著鬼胎的曖昧疏遠,現(xiàn)場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甄心有點急,沒等距離到位就貿(mào)貿(mào)然湊上嘴巴,張準膽怯地躲開了,躲開又覺得不對,偷偷用半明不暗的神色打量他,甄心被弄的有點焦躁,拉住人又往前湊,前前后后三四回,兩人像是玳瑁架上一對求偶的金剛鸚鵡,乍起艷麗的羽毛,彼此試探。
“哎那個誰,”吳融覺得有點不對勁,問周正:“他倆相什么面呢?”
周正含糊其辭:“找感覺呢吧?!?/p>
“兩位帥哥,”朱姐對了半天焦,終于發(fā)話了:“要談情說愛麻煩回去慢慢談,我就要你們親一個,短平快,OK?”
攝影助理里有人笑,甄心發(fā)起狠,一口叼住張準的嘴,只是叼著,沒別的什么,張準愣愣睜著眼,從一個近到模糊的距離看著他,一刻不停的閃光燈仿佛無數(shù)片破碎的夢,夢里折射出對方瞳孔的光,光的盡頭是一頃漆黑的海,靈魂就迷醉在那海浪里。
朱姐一邊摁快門一邊說:“公主們,能不能給點反應(yīng),舌頭是擺設(shè)嗎?”
他們是有默契的,甄心的唇角只要微微那么一動,張準就知道張嘴,乖乖用濕潤的口腔迎接他,這種默契建立在十五個荒唐的傍晚和清晨,他們躺在一張床上,在放映結(jié)束的藍光里忘情摩擦。
“我操……”吳融徹底看傻了,揪著周正的袖子:“這我、我可來不了,太他媽纏綿了!”
周正斜他一眼,心說,吳老師,你想多了,真的。
輪到吳融上去的時候,他腿有點軟,甄心從取景框里出來,傲慢地和他擦肩,張準在舊教堂般的強光下等他,一半臉亮著,另一半在暗影中,笑起來似遠若近的。
越是走近他,越感到一種微妙的張力,像無底的深淵把人往里吸,吳融不自在地咳了一聲,聳著肩,站到張準對面。
“師哥你想怎么來,”張準說,眉眼多情得不像他:“我配合你?!?/p>
大概是光線的魔力,吳融想:“那個啥,還是我配合你吧,”他顯得緊張:“這種的,我也沒經(jīng)驗?!?/p>
朱姐讓小海給他倆一人折一支花,插在西服上袋里,張準插好了往前一步,鞋尖頂住吳融的鞋尖,白玫瑰貼上吳融的胸口,當然吳融的紅玫瑰也貼住了他。
“師哥,我來啦?”氣息噴在吳融下巴上。
“來吧?!惫馓珡娍床怀鰜?,但吳融臉紅了,他站直了些,心里癢癢的。
張準稍墊起腳,潮濕的唇點水一樣蹭在他唇上,一個無傷大雅的吻,閃光燈開始亮,亮過了,張準便離開,吳融冒出一句:“準兒,你怎么像個姑娘似的。”
“?。俊睆垳抒躲兜?,吳融一把抱住他,胸和胸頂在一處,嘴巴更不用說了,擰著角度在鏡頭前廝磨,張準下意識揪住他的西服領(lǐng)子,指節(jié)在受光處處扭得厲害,朱姐很贊賞,抓住時機搶拍:“好,吳老師,很好,保持?。 ?/p>
這個吻看似激烈,其實是作假,吳融的舌頭一直縮在牙齒后頭,動都沒敢動,看客們可不這么想,甄心在下頭很大聲地說:“這叫沒經(jīng)驗?吳老師你太謙虛了!”
吳融不慣他毛病,把張準放開,用全身的氣勢朝他瞪回去,眉頭凌厲地皺起,有種悚然的煞氣:“這種事下次我先來,省了他媽的吃你口水!”
這表情太生動,甄心愕然于他的粗暴直接,朱姐也忍不住抓拍了兩張,攝影助理們在角落竊竊私語:“哇,不愧是打星,好想拜大哥!”
氣氛尷尬起來,張準要離開取景區(qū),朱姐喊住他:“你們的花……”她抓起工作臺上一架小相機,木頭機身,好像有年頭了:“麻煩并排站一下。”
張準這才注意到胸前的玫瑰,因為突如其來的親吻,被吳融用胸口壓扁,半蔫在小禮服上,吳融的跟他一樣,是在他胸口上壓扁的——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性暗示了。
親吻的時候,張準并沒覺得怎么害羞,這時候卻難堪得抬不起頭,朱姐很喜歡他這個樣子,快門摁得起勁:“感覺很對,有種偷情的氛圍,對,吳老師再靠近一點!”
張準一抬頭就看見甄心的臉,抽著煙,兩眼黑沉沉,盯他比朱姐的相機盯得還死,他是在嫉妒,明晃晃的。發(fā)現(xiàn)張準終于把目光投向自己,他脾氣立刻上來了,把煙一掐,吆喝一句:“鑰匙給我,車上等你們!”
周正趕忙叫他:“甄老師,還有一套呢!”
甄心做了個疑惑的表情,周正說:“陳導(dǎo)交待的,拍雙份,還有一套露兩點的?!?/p>
朱姐一邊擦鏡頭一邊說:“我的意見,分兩組,吳融A組,甄心B組,A組先來,B組出去,”她瞧吳融一眼,再瞧甄心:“我怕拍著拍著打起來?!?/p>
“那個我說,”吳融有點沒琢磨過味兒:“我為什么是A組?”
朱姐挺好笑的:“不是你要求的么,這種事你先來?!?/p>
吳融半天沒說出話,梗著脖子,原地轉(zhuǎn)了兩圈,一歪頭,認了,甩下外套拽開領(lǐng)結(jié),露出撐得緊繃的襯衫,朱姐回頭問張準:“用不用給你找間更衣室?”
張準搖頭,也就地開始脫。他和吳融都是練武出身,拍照前有個習(xí)慣,先做俯臥撐,一般三五十個,做出來的肌肉很漂亮,汗水潤著,有種肉感的美。吳融和張準都是這樣的身體,甄心用余光癡癡地瞄,朱姐看見了,叫小海:“領(lǐng)甄老師去茶水間坐會兒。”
甄心明白她什么意思,不用小海領(lǐng),直接奔大門口去,推開門回頭看,張準和吳融肉貼肉站著,他把眼移開,松了手,門在背后砰然關(guān)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