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笑了笑,像是被打開了新思路:“也行啊,你們誰喜歡哪個男生就送掛件給他,多浪漫,指不定能成?!?/p>
底下一陣尖叫跟哄笑,女生們開始隔著窗戶觀察,思考自己要給誰遞上這個信物。
毋庸置疑,喬亦溪聽到最多的還是周明敘三個字。
今天周五,這節(jié)課上完就完全放學了。
下課,喬亦溪被舒然拉著去上廁所,廁所人太多,等了好幾分鐘。
她收到周明敘消息:【今天回不回去?】
她答:【回呀。】
周明敘:【好,一起回去?!?/p>
喬亦溪發(fā)了個嗯的表情包,然后說:【你們結束了?】
【結束了。】
【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圍過去送東西?。俊?/p>
【對?!?/p>
她問:【你收到很多了吧?】
出乎意料,周明敘說:【沒。】
【?】
【我沒要?!?/p>
喬亦溪:【為什么沒要?】
【不喜歡。】
不喜歡?
是不喜歡她們送的,還是不喜歡這種掛件?
喬亦溪還沒來得及問,被舒然拽進廁所。
上完廁所之后,她和周明敘在學校門口匯合,上了一輛車。
到家的當晚,周明敘洗澡的時候,喬亦溪想起自己的掛件還沒給出去。
現(xiàn)在不給的話,不知道什么時候她才會再想起來。而且萬一到時候那老師真去檢查,她忘了給,那就烏龍了。
于是喬亦溪拿著自己的小掛件,準備塞到他那個書包里。
沒記錯的話……他今天把籃球隊發(fā)的包帶回來了,就放在沙發(fā)上。
喬亦溪走出房間,果然在沙發(fā)邊找到了新包。
抖了抖看似空空如也的包,她準備拉開拉煉,卻在側邊摸到了一個鼓鼓的東西。
她有點什么預感地楞了兩秒,把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個小雪人。
江雪繡的。
她之前居然還信了他的話,真的有點笨蛋地以為――
他一個掛件都不會收,背著空空如也的包回來,然后在她死皮賴臉的攻勢下,無奈地嘆息一聲――像以前任何一次的妥協(xié)一樣,他情愿又不大情愿地收好她的折耳兔,作為唯一的一個掛件放在包里。
可沒想到,他拿了江雪的。
喬亦溪一手拿著自己蹩腳的折耳兔狗,另一只手上擺著江雪的,這樣左一個右一個,看起來像是在對比。
差距還真是有點大,江雪繡腳非常工整,而且栩栩如生,像擺在店里會賣的那種。
她想到課間江雪問他雪人好不好看,他說了個嗯,應該是那時候給了江雪勇氣,所以把這么個小玩意送給了他。
而他也真的收了。
不收那些女生的,可能只是不喜歡繡的不好看的,不是不喜歡十字繡。
喬亦溪低著頭,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好像在某個時刻被人歸于了想要放棄的那一欄。
畢竟她繡的也不好看。
這時候浴室的水聲停下,她猜周明敘馬上要出來吹頭發(fā)了。
于是她眨眨眼,隨便收拾了一下心情,把折耳兔捏好重新放回自己的口袋,江雪的那個小雪人,她也放回了周明敘的書包里。
平時再怎么和他嘻嘻哈哈,這種情況下也是開不了口的了。
總不能去質問他為什么要收江雪的;總不能要求他誰的都不準要,只能拿她的;總不能要求不管別人繡的多好看,他都只能收她蹩腳的折耳兔。
總不能要他……時時刻刻都偏心于自己。
兩個人不過是關系好點的朋友罷了,她是他什么人,又有什么立場呢。
她走回房間。
雖然拼命安慰了自己,只是在對比下還是難免受了點打擊,她從小和人比什么都沒輸過,更遑論輸?shù)眠@么慘烈,不過幸好只有她自己知道。
情緒好像有點低落,胸口悶悶的。
看著窗外夜景,她心里空蕩蕩地回蕩一句話。
誰不想要偏心呀。
后來周明敘洗完澡,吃晚餐的時候,順道側了頭問她:“晚上打不打游戲?”
她的元氣還沒恢復,不大有興致,臉埋在碗里,搖了搖頭。
這是她第一次拒絕他打游戲,周明敘結實地怔了一下:“為什么?”
她隨便扯了個理由:“我得做作業(yè)?!?/p>
他沉吟半晌,點頭說好。
結果他晚上路過她房間,發(fā)現(xiàn)她很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周明敘剛起床,就看她收拾好,背了包。
他的手還搭在脖子后頭,此刻看起來有點無措:“要去哪……?”
喬亦溪抿唇,沒什么情緒地拉拽出一個禮貌的笑:“我先回去了,舒然喊我吃飯?!?/p>
雖然她什么都沒說,但他已經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
他想說點什么,可又不知道說什么,只好抬頭看著她開門關門,消失在視線內。
后來的一周,她對他都有點提不起勁似的,就算有兩次答應了他一起玩游戲,但也比以前沉默了很多,可又不像是生氣。
連帶著周明敘心情都不太好,周三去打球的時候,發(fā)現(xiàn)籃球場有很多人都背了同一款很丑的包。
鄭和也不例外,包上還掛著仨花里胡哨的掛件,走過路過他面前,還有意無意地在顯擺。
終于,鄭和忍不住了,開始主動炫耀:“那掛件你收了幾個???”
“什么掛件?!?/p>
“就上周五手工課那些女生做的,老師讓她們把做的東西送我們,所以她們下課才一窩蜂圍過來……你忘了???我記得那時候還有挺多女生找你的。”
“我沒要?!?/p>
“那、喬亦溪也沒給你嗎?”
聽到這句,周明敘面色沉了沉:“沒有?!?/p>
“不會吧?那她給別的男生了??畢竟她們老師要檢查的,不可能沒給誰吧?真沒給你?你不是騙我??”
鄭和越問周明敘越煩,聯(lián)想到這陣子自己和她連話都沒說多少,蹙著眉起身往外走,不說話。
鄭和懵了:“怎么了你!又干嘛去?不打了嗎??”
他煩躁地揉揉頭發(fā),甩下一句。
“不打了?!?/p>
///
周末的時候,喬亦溪回家拿衣服,順便留在周家吃了個午飯,吃完就準備回學校。
因為她一直沒找自己說話,周明敘只好憑借自己搜來的情報,在午飯時主動搭話。
“聽說你們上次手工課做的東西都送給籃球隊的了?”
她垂著長長的眼睫,看不出什么情緒:“嗯?!?/p>
周明敘問她:“你的呢?”
想到了某件事,她伸筷子戳碗里的米飯,抿抿唇:“沒給。”
周明敘抬頭:“為什么沒給?”
鄭和跟他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說到“不會吧喬亦溪的真沒給你啊”的時候滿滿都是不可置信,他自己也有點不可置信。
甚至還有點……失落。
喬亦溪伸手夾菜,目光不期然和他視線撞上一瞬,少年目光直而熾烈,說不清為什么,她心里的小人好像被戳了一下。
“本來…準備,隨便給你的,”她聲音悶了一下,趨于轉小,“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也不需要吧?!闭遄冒肷?,她說。
“我為什么不需要?”
周明敘看她支支吾吾,愈發(fā)覺得事情奇怪,開始尋根究底。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而且也不好看啊?!?/p>
“誰說不好看?”周明敘撂了筷子,認真詢問,“誰敢說你的不好看,告訴我?!?/p>
“沒人說,可是大家肯定都這么覺得,都覺得能有更多更好看的,你肯定也一樣?!?/p>
周明敘莫名:“我怎么就一樣了?”
“你收了江雪的嘛?!彼M量語氣輕快,可怎么也高興不起來,心里有點酸澀,像氣泡水灌到胸腔里。
夾了快排骨埋進碗里,喬亦溪隨便撥弄著,“肯定是你覺得好看?!?/p>
“我收了誰的?”周明敘越聽越奇怪,甚至一度懷疑自己難道失憶了,“我沒收任何人的?!?/p>
她指尖抓了抓軟肉:“那你書包側邊呢?!?/p>
“書包側邊?什么書包?”
“籃球隊發(fā)的那個?!?/p>
周明敘想了半天,才記起籃球隊的確是發(fā)了個包。
因為周母做好飯就出去了,所以他也不知道那個包被放到了哪,在家里搜了好一陣才找到。
提著包打開拉煉:“哪兒?”
“左邊,不開拉煉,放水的那里?!?/p>
周明敘手放進去,摸到一個什么,拿出來一看,果然有個雪人。
“……”這什么。
“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放的,”周明敘搖搖頭,“我肯定沒接?!?/p>
“沒事啊,”喬亦溪咬了咬下唇,“你喜歡她的就拿她的唄,她的是挺好看的?!?/p>
周明敘百思不得其解。
“我怎么就喜歡她的了?”
“你怎么就不喜歡她的?你還夸她的好看?!?/p>
“我什么時候夸她的好看?”
“課上?!?/p>
周明敘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陣:“你說的這個人,是坐你后頭那個?”
“嗯?!?/p>
當時礙于她的面子,他的確是跟那個人說了兩句,但夸那人的東西好看,他肯定沒有。
“我和那人說話都不超過三句,怎么可能夸她?我只夸過你。”
喬亦溪提醒:“她問你雪人好不好看,你說嗯?!?/p>
周明敘垂眸,調出那段回憶,反復細想,終于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
“那是鄭和說的,我根本就沒說話?!?/p>
喬亦溪還來不及說鄭和不是在和別人聊天嗎,被周明敘拿去主動權。
“你連我和鄭和的聲音都分不清????”
喬亦溪:……??
他怎么又變成了委屈的那個?
二話沒多說,周明敘攤手:“你的給我?!?/p>
“我不要?!?/p>
算了吧,她不想再和江雪的對比一遍了。
雖然她這人平時颯爽了點,但好歹是個女孩子,異性面前和另一個人做對比,這委屈她頂不住。
正這么想著的時候,周明敘自然地把手里那個雪人隨手扔進垃圾桶,然后繼續(xù)找她要。
“給我?!?/p>
喬亦溪因了他方才那個動作,又是恍惚好半天,沒發(fā)現(xiàn)周明敘已經走到了自己旁邊。
他一眼看到她口袋里透出個什么邊,還有一點點針線感,于是伸手一夾,喬亦溪的那個折耳兔就被他撈走了。
“你隨身攜帶這個,不就是想找機會送給我?”
喬亦溪轉頭一看,趕緊去搶:“誒!你還我啊?!?/p>
這回拒絕的變成了周明敘。
他高舉著手里的東西:“不行。”
“江雪的那么好看你都扔了,”喬亦溪仰頭,氣鼓鼓的,“你還搶我的,就是想當面羞辱我的難看?!?/p>
“誰說的,比她好看多了?!?/p>
她猜可能是血液沒來得及回流,于是大腦有那么一時片刻的掛機,居然不假思索地問了句莫名其妙的――
“你指東西還是人?”
是指掛件還是……說我?
剛問出來她就后悔了,絞盡腦汁快速思索怎么收回怎么圓場,但周明敘居然只是反應了一會,就這么接了茬――
“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