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6血色
她的正對面,也是套房的入門旁的墻壁上,青草綠的小碎花壁紙上,濺上斑駁揮灑的血液。這些血還很新鮮,款款地從墻壁上往下流淌,而下面,歪倒著一個壯漢的打手。他的脖子以怪異的角度低垂在肩膀以下。
屋內(nèi)十足的安靜,幾秒后,左側(cè)也就是洗手間的位置傳來流水聲。
眠風(fēng)在露臺的這一頭,輕盈地越到另外一頭,視線也是由右及左。
房內(nèi)的光線幷不明亮,沙發(fā)旁的落地臺燈開著,洗手間外面有一小段凹陷的空間,這里架著洗手池和鏡子。一道頎長高挑的黑色背影,立在洗手池前,悠閑地洗手。水流嘩嘩地穿過他的指縫,他抖了抖手上的水珠,把身子略往前傾,抬起濕淋淋的手指對住鏡子打理自己的頭發(fā)。
他把掉到額前的劉海往后撥了撥,旁邊似乎有東西倒了下來。
那是一個人,喉嚨上穿了一個洞,男人輕松的扶住他的頭,把這個已經(jīng)失去生命跡象的頭塞到洗手池上。他轉(zhuǎn)過身來,幷沒有關(guān)水龍頭,純凈的水流打在死人的頭顱上,把他搞成一團糟。很快把小池子淹沒,紅潮的水流沿著雪白的白瓷往下淌。
這人穿過明暗的光線,就如從舊日里的時光隧道中走出來。先是黑和白的光影,再是窗外暈染出的五彩斑斕,從他的體魄上一一滑過去。
顧城走得很慢,臉上毫無表情,簡直等同了空無一物。
眠風(fēng)掃到他的臉,趕緊往后撤去身子,心臟激烈的跳動著,哐哐哐地從高出重重地砸下來,耳膜飄過馬路上鳴笛聲、行人的絮語、攤販的叫賣,而這一切像是隔離上了厚厚的蓮霧,只流下尖銳的呼嘯。
她從來沒親眼見過親自動手的干爹。從來沒有。她跟了他上十年,而他的事跡永遠(yuǎn)只存在于別人的嘴里,像是個理所當(dāng)然的幻想,既讓人篤定又令人捉摸不清。
通常,他在她面前,從來是笑意吟吟,在別人面前也是,就如世界上最海涵的良師益友,
誰也想像不到,剝?nèi)ミ@張體面的人皮,后面會是什么樣子。
這種沖擊讓眠風(fēng)頭暈?zāi)垦?,眼前蕩過無數(shù)的光斑。
等她整理好激烈的心緒,屏息著重新去窺測,迫不及待地充滿渴望地,一秒都不想拉下。
顧城抬起長腿,越過地上一具尸體,接著又是一具。他從長沙發(fā)的背后轉(zhuǎn)了過來,暴露在視野中的雙腿,這才顯出微妙的一長一短。他沒拿手杖,單手搭在沙發(fā)背上,眼眶下陷眼皮下垂,是衣服冷漠而漫不經(jīng)心的姿態(tài)。
顧城在這里停了一下,坤坤黑西裝的下擺,拍拍肩頭上的褶皺,接著優(yōu)雅的半抬起右胳膊,從外面的口袋抽出一張藍(lán)格紋的手帕,半蹲下來給自己擦皮鞋。錚亮的黑皮鞋上,沾了誰的血。
眠風(fēng)以為他要就此坐下來,沒想到他對著對面說了句話:“口渴了嗎,請你喝杯咖啡好不好?”
他轉(zhuǎn)身從這處離開,走到右側(cè)的茶臺上,由水壺里倒出滾燙的咖啡。
眠風(fēng)這才注意到,靠簾幕這邊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人,她的視線看不到這人全身,只有他的一雙腳由麻繩捆著,從這頭伸到燈光下。
趁著杯盤叮當(dāng)響的時候,她從細(xì)縫中矮身進入,身子緊貼在這處的櫥柜角落,正是沙發(fā)那邊的視線死角。
顧城端著盤子過來,輕擱在茶幾上,自己端氣一杯慢慢地飲,飲了兩口后擱下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