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會待在花園里的只有她和自己。
他習(xí)慣坐在樹上喝酒看書,醉了就大夢一場。那小人兒的身高是很難發(fā)現(xiàn)樹上有人在的,她一人扮作兩角,自己與自己對話,滑稽中還有幾分可愛。
有時候他忍不住,也會跳下樹去捏一把她的臉蛋,把她的臉蛋捏腫了她也不敢告狀。
他常常躲在樹上,看她自己玩耍,有時候她會抱著瓶子去玩投石的游戲,偌大開敞的瓶口,她從沒把小石子投進去過。
她倒很會給自己打氣:“檀檀做的很好了?!?/p>
他看到此景好笑不得,將腰間佩石隨意一揮,就能準(zhǔn)確投入瓶口。
她見他又在樹上偷看自己,抱著瓶子就跑。
他既然存心要逗這小東西,就不會輕易放過她。
他從樹上躍身而下,正好擋住她去路,她換個方向再跑,被他一下子揪住衣領(lǐng)。
“溜什么?”
她害怕地捂住自己的臉,不愿意再被他捏腫。
大司馬病了,娘親在南池照顧他,根本顧不上檀檀,她腫著臉回去侍女也不會關(guān)心的。
“我我我要回去讀書了?!?/p>
“今日時復(fù)不再,誰教你?要不然大哥哥教你?”
他天生風(fēng)流相,只要淺淺一笑,女子就能被他迷得神魂顛倒。他雖不覺這時什么了不得的事,可哄騙小孩子就得溫柔些。
誰又知那小孩子眼里突然盛滿淚水。
“我不要你教我。”
“你哭什么哭?”他可沒想過要惹哭她,被下人瞧見,肯定得以為是他欺負(fù)了這小東西。
檀檀忽然很想娘親,如果娘親沒有搬去南池住,一定不會讓她受人欺負(fù)的。
她還小,不會掩藏心事,他那么問了,她就如實回答:“我想我母后了?!?/p>
她知道賀時渡是南池未來的主人,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大哥哥,你能帶我去南池見我母后嗎?”
他討厭燕國人,也討厭她母后,臉上的笑意突然消失,眼神又復(fù)不屑:“你母后已經(jīng)被南池里的怪獸吃了?!?/p>
他沒什么同情心,說罷就自己離開,也不管身后那小東西在花園里哭了多久。
后來他娶了平昌,那小東西和平昌走得近,他又公事繁忙,再很少與那小東西單獨見面。
直到畫舫那夜。
那夜以前,她在他心中還是個只會傻笑傻哭的小孩子,他沒有送她母女去官窯,也沒有讓她們留在南池。
燕宮里出來的皇后和公主注定是要依附男人的金絲雀,她們一出生就沒有自立更生的能力。那對母女是怎么活下去的他不想知道,只是那夜見到檀檀,才生出些許的疑心。
明明她無法吃飽穿暖,還要忍受鄴城的干冷,為何她還會有吹彈可破額皮膚與一對臌脹的胸脯?
那時她正滿十四,豆蔻年華里的小姑娘已開始生反骨,恭順外表下是不屈的眼神。
他素愛熟美艷麗的女子,狐朋狗友卻告訴他豆蔻年紀(jì)的小姑娘別有一番銷魂。他仍是重自己名聲的,就算他不是個君子,也不想落個淫蕩之名。即使心里存了好奇,可以他當(dāng)時身份,但凡要個女人都會成為鄴城里的談資。
她年紀(jì)雖小,身形已經(jīng)漸顯凹凸,是個美麗的少女了,只是個子矮,才過他臂彎些許。
惡念一起,就很難再被消下去。
檀檀與城中所有的十四歲少女都不同。
她沒有戶籍,沒有家,就算他殺了她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世上她就只有一個半死不活的娘親。
他占有了她,才體會到妙處,原來青澀與銷魂能同屬一人...他天性欠了點良心,她越委屈,他要欺負(fù)她的念頭越重。
反正她無枝可依,注定任人欺凌。
...
是貪她青澀也好,貪她新鮮也罷。
他都后悔了。
若當(dāng)初少分貪心,她不在的日夜里,南池也不會像巨獸的血盆大口,吞噬他、腐化他。
他伏首在她膝上,記憶里小小的女孩已成他可依攀的大樹...
“以后再也不哄騙你嚇唬你了?!?/p>
“那也不要欺負(fù)我,不要經(jīng)常管我?!?/p>
他離開她的膝,捏起她的下巴深深一吻,無情吐出四字來。
“得寸進尺。”
寂靜一場雪落下,萬物被今年最后一場雪塵封,池中魚也不見,天上鳥也不見。
唯有南池孤立于世,此中天是天外天,人是世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