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檀認(rèn)定了自己萬萬不能嫁給卓延了,卻又怕卓將軍性子古板,非要自己和卓延成親,于是她相出了一個謊言。
“我...我...在秦國,成...成親了?!?/p>
“???”
卓延大驚。
他從未想過檀檀會騙自己,也從未想過不信。
檀檀這些年在秦國境遇,能傳到他們耳中的只有寥寥謠言,真假難辨。
卓延一時只顧著偷著高興——檀檀若成親了,自己就不必非得娶她。
檀檀見卓延沒有接著問下去,也松了口氣——她可沒法一下編這么多的謊。
戰(zhàn)事在即,卓延將全部心血都放在了守城術(shù)上,他擅研究器械,燕軍所用的兵器都是經(jīng)他改良過的。檀檀剛隨卓將軍去慰問完百姓,又至軍營里鼓舞軍心,卓延見到檀檀,滔滔不絕與她說起這場仗自己多有把握,他所改良的弓箭將如何應(yīng)對秦國的騎兵。
“阿復(fù)哥哥也很擅長制造機關(guān)甲械?!?/p>
卓延這次很快反應(yīng)到她口中的“阿復(fù)哥哥”。
“賀時復(fù)的確是當(dāng)世佼佼者,若非立場不同,真想當(dāng)面與他切磋。”
檀檀從不知外人對南池的看法...她身在南池中,眼中所窺,只有冰山一角。
時復(fù)在她眼里,只是個愛好器物的兄長。
卓延目光掃罷著三千甲兵,仰天一聲嘆。
落寞似一把尺,衡量出他和天地間的距離。
哪有男兒生來注定拿刀劍?
可燕國的男兒,沒有資格說自己不喜歡打仗,他只敢夜深人靜時與昭娘提起,自己的志向是做一名鐵匠。
樓仲康此行自負(fù)滿滿,他定能破陽城,為大司馬長威風(fēng)。再活捉了卓家父子與燕國小公主,叫他們生不如死。
樓仲康的失敗、被捉,是南池都始料未及的事。
戰(zhàn)報傳到南池,賀時渡劍斬他的將軍銀甲,信使亦生生受了他一腳,書房里鴉雀無聲,無人敢喘息。
“大司馬,卓家人似早就知道樓將軍的部署...他們的布防全不在我們預(yù)料之內(nèi)...”
答案呼之欲出,但沒有人敢說出來。
時復(fù)遣散眾人,該面對的終究要面對,待他回到書房,賀時渡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親臨陽城將樓仲康換回來。
樓仲康雖是個粗鄙的人,卻是領(lǐng)兵的奇才,秦國只怕再過幾十年都未必有第二個樓仲康。
然而很快賀時渡就改了主意。
他越是重視樓仲康,卓家便越不會放人。
賀時渡瞇起眼,向后仰靠著憑幾,道:“命大軍撤離陽城,至于樓仲康...讓他在陽城好好過冬吧?!?/p>
三個月來,南池一切依舊,并沒有因少了誰而有所不同。
結(jié)冰的南池水已化開,池塘邊再也沒有那個明朗少女的身影,她的美好像是上天賜給南池的一場夢,而今夢醒之后,南池春風(fēng)依舊,他們每個人卻都發(fā)生了不為他人知的變化。
...
樓仲康被擒,于陽城仿佛是黑暗里的一抹曙光。
卓延陪著檀檀來到關(guān)押他的囚室里,因怕樓仲康傷到檀檀,他被鏈鎖鎖住四肢。樓仲康倒也知道自己的處境,十分配合,怨言也沒有。
卓將軍亦稱贊他大將風(fēng)范。
檀檀可不在乎什么大將風(fēng)范,樓仲康打過她一耳光,她記著仇呢。
她獨自進去囚室,卓延在外面給她把風(fēng)。
賀時渡手下的人都和他一樣,泰山將崩亦泰然置之。他這輩子也是從泥地里面掙扎出來的,歷經(jīng)過無數(shù)風(fēng)浪,未料會遭了一個女流算計。
事到如今,誰都猜想得到是檀檀將他們的策略泄露出去的。
樓仲康的目光似虎豹盯著獵物,檀檀本能地膽怯,可她安慰自己,他現(xiàn)在傷不了自己,她是來報仇的。
樓仲康亦沒有往日的那份敵意在,他只蔑視地笑一聲,道:“我很好奇,你在鄴城究竟是如何和卓家人通風(fēng)報信的?”
檀檀心想,這些人未免太小瞧人,憑什么以為能從她口中問出答案?
“你不必知道這些,我偷了你們南池的機密,是不光彩的事??赡銈兣杉?xì)作在陽城,也不是大丈夫所為?!?/p>
“我常與大司馬提起,得防著你跟你娘一樣是忘恩負(fù)義的白眼狼,小姑娘,你猜他是怎么說的?”
賀時渡,他不最清楚自己居心叵測嗎?
檀檀攥著袖子,鎮(zhèn)定地說:“我絲毫都不想知道他說了什么?!?/p>
樓仲康眼皮一翻:“行,既然你不想知道我也不說了?!?/p>
檀檀原想狠狠斥他一頓,將她在南池時候的不滿都說出來,可到與樓仲康當(dāng)面對峙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就算自己能夠義正言辭說出一大堆道理斥責(zé)他,他們這些人,根本不會在意。
他們蔑視人命,玩弄人心,最本質(zhì)是因為他不信善,不信道義,只信他們自己。
“你打過我一耳光,我來是為我自己報仇的?!?/p>
檀檀走上前,樓仲康因被鏈條鎖住全身而不能動彈,他眼里的狠戾是他唯一的武器。
檀檀朝他左臉上扇去一耳光,這點力道并不足以讓樓仲康嘗到痛。
他只是目光愈發(fā)狠地盯著檀檀:“你們最好將我千刀萬剮,否則,我就算只有一口氣,也會滅掉陽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