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美人何其多,攝政王更是閱人無數(shù),皇帝的樣子在他眼中無論怎么看,都不免有些寡淡。
顧元白察覺到他的目光,側(cè)頭,雙眸投來。
好似黑白水墨漫上顏色,黑眸淡唇猛得迸入眼中,繽紛散在眼底,只留個活生生的他。
過了片刻,圣上已經(jīng)走了出去,攝政王卻忡愣在原地,低著頭,無措看向自己胸腔。
顧元白在廊道里站了片刻,出神了許久,遠處的腳步聲踏水而來,他抬頭一看,薛遠帶人正疾步如飛,身后人的手里除了雨具之外還有膳食。
“怎么在這里站著?”薛遠大步走上廊道,衣擺下方已被雨水浸濕,“好粘人,走了這么一會兒就想我了?”
顧元白朝他翻了個白眼,薛遠笑了兩聲,哄著,“我現(xiàn)在全身寒氣濃重,不好多靠近你。這雨估摸要下到入夜,這會也是午膳的時候了,你先趁熱用膳,我去換身衣服。”
顧元白好好地點了點頭,“不急這一時,等你換好衣服一起?!?/p>
薛遠壓下嘴角,佯裝鎮(zhèn)定地咳了一聲,“也好?!?/p>
他匆匆回房換好衣裳,回來牽著顧元白的手一同用膳。薛二緩緩爬上輪椅,轉(zhuǎn)著滾輪出了房門,靜靜看著他們逐漸遠去。
等到前方兩人身影不見之后,他才動身,慢騰騰地跟了上去。
薛遠正趁著喂飯的空偷偷占著圣上的便宜,剛剛親了一口就看到了門外薛二不動如山看著他們。
薛遠與薛二對視了一會,薛二儒雅地笑了笑,說話卻粗俗不堪,“親的舒服嗎?”
薛遠沒有當即生氣,而是轉(zhuǎn)頭朝顧元白笑了笑,心底翻滾的煞氣藏得嚴實,“圣上,您先用著膳,臣去同臣弟說一說話。”
顧元白輕拍了拍他的手,“去吧?!?/p>
薛遠起身,笑著推著薛二的輪椅離開。一刻鐘之后,他又換了一身衣服濕氣濃重地趕了過來,身上的血腥味被洗得干干凈凈,不讓顧元白瞧出絲毫不對。
顧元白心知肚明,但也裝著不懂,他淡定地吃著飯,“九遙,過些時日你可要和我去拜祭宛太妃?”
薛遠鄭重:“好。”
從劇痛之中醒過神的攝政王下意識開始咳嗽起來,可咳了兩聲就覺到了不對。
外頭成群的仆從恭候,小心翼翼:“大人,可需要小的們進去伺候?”
房里雕梁畫棟,熏香宜人。攝政王翻身下床,健壯的胸膛半裸,雙腿完好有力。
做了一場夢?
攝政王在原地站了半晌,淚燭晃動,在墻面上打出一道光影。
褚衛(wèi)被邀進薛府時,便見到攝政王正在月下獨酌,桌上桌角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空壺。褚衛(wèi)面色不變,走到桌旁坐下,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他與攝政王悶悶喝了好幾杯,攝政王突然道:“褚子護,先帝逝世的早,我只記得他叫做顧斂?!?/p>
褚衛(wèi)淡淡地應了,“正是當今圣上的叔父。 ”
攝政王喝酒的手又頓住,良久才舉杯一飲而盡,“你可知道,若是他沒死,天下又是另外一幅樣子,而我又是另外一幅樣子?”
那個天下太平,沒有接受過磋磨。朝廷命官活得踏實,沒有在他手底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
褚衛(wèi)難得笑了,“大人這是還沒從夢中出來?”
酒水飲盡,莫名有些惆悵,攝政王摩挲著酒杯半晌,才道:“或許吧?!?/p>
還好只是個夢,還好夢中只有那短短幾日,不至于讓他沉溺其中。
攝政王站起身,抬頭看見明月,心中油然升起興致,高聲道:“明月昭昭,江水迢迢。”
念完這兩句,他卻突然卡了殼,失笑搖頭,拎起酒壺就走。
明月昭昭,江水迢迢,若是他當真心悅了一個人,定要給他如此多的喜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