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從樹后出來后,這些時日出盡風頭的將帥人才薛大公子的臉上,已經(jīng)有一左一右對稱的深深紅印了。
薛大公子臉上笑瞇瞇的樣子,似乎并不以此為恥,反而以此為榮。兩道巴掌印清清楚楚地惹人注目,田福生一眾人的驚奇視線投過去,也沒見這位大爺表情有絲毫的難堪和羞愧。
薛遠坦蕩大方極了,把俊臉上的東西當做展示,長眉微展,雙手背于身后,悠然跟在顧元白身旁。
顧元白面不改色地往湖邊而去,神情之間有隱隱的若有所思。
因為這隱隱的若有所思,他都忘記立即去懲治薛遠的放肆了。
薛遠落得遠了些,周邊的侍衛(wèi)們一眼又一眼地往他臉上看來。侍衛(wèi)長憋了一會,沒忍住道:“你這是怎么回事?”
薛遠伸手摸了摸臉側(cè),頰邊頂起,突然笑了,暗藏得意,“羨慕?”
侍衛(wèi)長:“……”
薛遠看著別人吃癟,心中爽快了起來,他腳步輕松,余光瞥過走在前面的顧元白,看了一會兒,才移開視線,勾唇笑了。
圣上的衣物貼合身形縫制,每個月都有新衣朝著宮殿送去,顧元白穿的衣服,無論是常服還是正經(jīng)無比的禮服,帝王的繁復和嚴肅已經(jīng)從這一身身的衣物上展露了出來。
看著只覺得威嚴,并不讓人敢升起任何褻瀆之心。
但每一步的走動之間,袍腳隨著邁步而輕揚,好似又給了人可以窺視的地方。
小皇帝啊。
薛遠喟嘆,太合他心意了。
等這一日過去,皇帝四日后將啟行去避暑行宮的事情,已經(jīng)傳了下去。
各王公大臣和皇室宗親早已準備好隨時啟程了,聽到命令后,當即開始做起了最后的準備。
他們在避暑行宮外大部分都有自己的府邸,行宮之中也有各處辦事的衙門處。如今七月半,前半個月,熱得腦子都不清楚的各位大臣和宗親,最期盼的就是皇上準備遷到避暑行宮一事。
避暑行宮位于京西旁的河北處,夏季清涼,冬季溫暖,雨季繁多,乃是真正的四季如春之景。
宮中的人也在忙碌地準備著最后的東西。這日,戶部尚書前來拜見顧元白,同戶部侍郎一起向圣上稟告先前剿滅反叛軍與所獲得捐款的總共數(shù)量。他們兩人紅光滿面,笑容都止不住,具體數(shù)目一報,顧元白都反應了一會兒,才回過了神。
現(xiàn)在江南和荊湖南兩地都被牢牢實實地把握住在皇帝的手里,江南,魚米之鄉(xiāng),福得流油,光踏平了那群豪強所獲得的資產(chǎn),就可以夠填滿數(shù)個國庫,可以將全國的糧食倉肉倉給填得滿滿當當。
這些豪強十幾年的積攢,總數(shù)量大得驚人。
更別說從四面八方涌來京城的捐款,直到現(xiàn)在,這些捐款還在源源不斷地被京城收入,這兩樣來源,猛得把戶部都給砸暈了。
“即便是我朝最為繁盛的時候,國庫最為充足的時候,”戶部尚書笑得見牙不見眼,謙虛地道,“也比不得如今的十分之一。”
顧元白回過神來,心中也是高興,但也還能冷靜,他玩笑道:“如今不叫喊著說朕浪費銀錢了?”
戶部尚書訕笑:“臣怎么敢?!?/p>
顧元白哼了一聲,“朕以后養(yǎng)兵、修路、造船,都給朕大方點?!?/p>
“是,圣上今日說的話,臣與大人必然時時刻刻放在心上,”戶部侍郎在一旁也笑著道,“圣上,臣與大人來此,其實也是為了修路一事?!?/p>
中國古代每個朝代每個州縣都會去修官道,官道可以由任何人在其上行走,卻不允許任何人將其占為己有。
各州府的官道其實都已修建差不多了,如今只是修繕或者補上以往未建起的交通,兩位大人來此,正是為了詢問圣上是否要多費錢財,將各道路修到縣鄉(xiāng)的問題。
古代修路,多是土、石、磚、瓦為主角,古代的修路水平其實比顧元白想象之中的要好,漢代的石板路已經(jīng)修建得光滑平整,唐代保留到如今的道路也是十分整齊干凈。
特別是秦朝修的大秦直道,從西安一直修到內(nèi)蒙古,幾乎就是一條直線,遇山就挖山,有水就架橋,道路寬度可并駕行駛四兩馬車,即便到了后世,因為此道修建得路基太密,仍然沒有樹木能從中長出。1
在修路一道上,已經(jīng)不需要顧元白多去費心。他聽聞此,當然是點了點頭,“將道路都修到鄉(xiāng)鎮(zhèn)之中,修到他們的村子里,打破他們的固步自封,這是朕的要求,也是朕在位時的目標。朕不要求一步就能完成,慢慢來即可,稠密的驛站點要彼此暢通,使運輸不絕。兵鋒所至,驛站隨伴,懂了嗎?”
說完之后,看著戶部尚書和戶部侍郎,顧元白恍然大悟,“修路是工部的事?!?/p>
“你去將朕說的那番話轉(zhuǎn)告給工部尚書,”顧元白失笑,“湯卿,工部尚書怎么沒同你來?”
戶部尚書湯大人笑道:“臣這不是來問問圣上修路費用幾何?這話若是被吳大人聽了,又得和臣吵上一番了?!?/p>
說完此事之后,兩位大人將折子放下,行禮離開了。
戶部上的折子,收取分支寫得一清二楚。顧元白拿起細看,果然掙錢會使人快樂,他看著看著,不自覺地,臉上就帶出了笑意。
等午時一到,薛遠比田福生還要準時,“圣上,該用膳了?!?/p>
顧元白才放下奏折,心情愉悅地用了午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