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如啞巴破裂發(fā)出。
血腥氣,風塵味。
顧元白呼吸頓了一下,這只手很燙,燙得顧元白眼皮發(fā)熱。身后的人已經離他這么近,但那兩匹狼卻沒有叫出聲。這不可能,除非這個人是薛遠。
但薛遠在北疆。
理智說著不可能,但嘴上卻沉聲道:“薛九遙,你好大的膽子?!?/p>
半晌沒人說話,只聽得潺潺水流聲,正當顧元白心道不好,快要皺起眉時,身后人突然笑了,壓低身體,在顧元白耳邊道:“你還沒忘記我。”
話音剛落,他便已經跳進了水池,一身的風塵仆仆混著泉水而來,捂著顧元白雙眼的手卻還不放開。
顧元白知道是他后,微不可見地松了一口氣,但隱隱的暗火又升了上來,抬腳就往水流晃動的方向踹去。
腳踝被人握上,粗糙炙熱的手圈得嚴嚴實實。水波越來越大,人好像離顧元白更近了。顧元白伸手欲撥開薛遠遮住他眼睛的手,可卻猶如鐵臂,紋絲不動。
“圣上,”薛遠好像笑了,但他的嗓子太難聽,好像還含著厚重的風沙,笑聲便顯得怪異,“我一進京,就聽聞你來了這,也聽聞了你要娶宮妃了?!?/p>
他的手開始慢慢的摩挲,真的猶如石粒一般,“那女子是誰?!?/p>
殺意暗暗浮現,語氣之中的戾氣隱藏得再好也有苗頭顯現。
顧元白看不見,對耳側的聲音就更是敏感,他聽到了薛遠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敏銳地察覺到了薛九遙此時的不對勁,眼皮跳了幾下,“給朕放開手。”
薛遠卻反而手上一緊。
“薛九遙,朕說的話你明明聽到了卻不去做,朕還沒有問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顧元白臉上一冷,用力要收回腿:“你怎么這么不聽話?!?/p>
這句話好像是朝著猛獸刺去的一劍般,鋒利得直戳要害。薛遠被驚動一樣驟然壓著水花靠近,在聲浪晃動之中壓著顧元白靠在了岸邊,泉水大幅度地沖上了岸,后方的水一拍一拍地推著薛遠向前。
他還捂著顧元白的眼睛,牙齒恨不得咬著血肉,“我還不聽話,我還不夠聽話?!”
干涸的血味夾雜著硫磺味道撲面而來,涌起的水也拍打在了顧元白的臉上發(fā)上,顧元白面上的冷靜也被撕碎,他拽著薛遠的衣服,把人扯到面前,太陽穴一鼓一鼓,臉色難看,“你給我發(fā)什么瘋?!你這也叫聽話?”
“你他娘的要收妃入宮了!要娶妻了,”薛遠的眼底通紅,他捏著顧元白下巴的手在發(fā)抖,在控制著力氣,“這個時候了,你要我聽話,你嫌我不夠冷靜?”
“怎么算聽話,看你娶妻,看你后宮佳麗三千,然后看你死在那群女人的床上嗎!”
粗重的呼吸打在顧元白的臉上,顧元白的呼吸急促,頭腦一抽一抽的疼,心臟也一下比一下的快。他放開薛遠,深呼吸幾口氣,然后好像平靜了下來一樣,“滾回去?!?/p>
他盡量理智,平復呼吸:“滾回你的邊疆去?!?/p>
薛遠看著他冷酷無情的面容,忽的握拳重重砸在顧元白身旁的地上。
顧元白氣息冷了下來,他一字一句道:“即便我不收妃,這也不關你的事?!?/p>
“也不該闖到我面前,鬧到我面前,”顧元白說著說著,又升起了怒意,“你是想怎么,想做什么?你膽子怎么這么大!”
身體弱的人連發(fā)脾氣都要控制。顧元白竭力壓制,薛遠不說話了,過了半晌,他壓低著聲音,疲憊,“我在戰(zhàn)場上一直護著我的背,生怕等我回來了,背上都是傷痕,就留不下你的指甲痕了?!?/p>
我做什么要在你的背上留下指甲痕?
顧元白氣極,正想要冷嘲熱諷,薛遠卻突地抓起了他的手,把他的手按在了左胸之前,說道:“你摸一摸你的心。”
顧元白的手被他壓著,層層交疊著放在了左邊的胸口上,但卻有什么東西從顧元白纖細的指縫之中露出,摩挲在薛遠的掌心上,薛遠面上的沉色一凝,干澀的眼底突然多出了點驚愕。
顧元白臉色變來變去,“薛九遙!”
薛遠掌心發(fā)癢,鼻尖也發(fā)癢,瘋狂的妒忌和醋意被這一下沖擊的四分五裂,他啞聲解釋:“我只想讓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沒想摸你?!?/p>
顧元白冷笑不已,即便周邊沒有人在,即便他手無縛雞之力,氣勢卻一點兒也不軟,一點兒也不愿落人之下,“呵?!?/p>
薛遠嗓子突然低了,求著,“顧斂,讓我親一下。”
顧元白緊抿著唇,唇色在泉池之下極盡秾麗。
他沒說拒絕,也沒說同意,在這霧氣縹緲之下,容顏都好似被熱氣給軟化了冷硬。薛遠鬼迷心竅地上了前,鼻尖相觸,唇上是說話就能碰上的距離。
薛遠低低地道:“你要收妃入宮了嗎?”
每說一句話,唇瓣都好似快要貼上唇了。
顧元白冰冰冷冷,仿若不為所動,他連吐息都是穩(wěn)的,“關你屁事?!?/p>
這是薛遠喜歡說的話,薛遠的呼吸已經紊亂,他笑了,“別收宮妃,你身體不好,耐不住女人?!?/p>
顧元白冷笑勾唇,“什么意思。”
“我也不會有妻子,不會有女人,”薛遠含著熱氣,水露凝結在劍眉之上,“我們相依為伴,我對你好,讓你舒服,給你暖手暖腳,好不好?”
顧元白聲音也低了下來,“滾蛋。”
“我不滾,”薛遠挨得更近,身子壓上,強勁有力的身體如同勃發(fā)的狼,周身上下喧囂地叫著想親近,想得到愛的欲望,“你不信我說的話?”
顧元白嗤笑,卻又被薛遠帶著手,去隔著他濕透的衣袍摸了一手炙熱。
“我想你想得難受,頭疼,渴血,想殺人,”薛遠的一只手還是不放開顧元白的眼睛,“你想切了它,手用力就能斷。我知道我逾越,沒規(guī)矩,不討你喜歡,但顧元白,我太喜歡你了,我也不想一見到你就這樣,但我控制不住?!?/p>
“我也不想像一頭發(fā)情的野獸,想學褚衛(wèi)那樣的君子作風,”呼吸轉到了脖子間,薛遠吮了一口顧元白的喉結,沙啞,“但沒辦法,只要我一想起你,壓也壓不住。我跑了十五天,日夜趕路,十五天從北疆跑到京城,我原本只是想問問你是不是想要娶妃?!?/p>
他松了按住顧元白的手,反而去熟練至極的伺候著被他捂住眼睛的帝王。
“我聽話,聽話極了,”薛遠咧嘴,抬頭親了口顧元白,“主子爺把我當狗,也不能這樣呼之即來揮之即去?!?/p>
單獨的兩個人的空間,好像就是單獨的兩個人,無關帝王無關臣子,就是兩個擁有完整人格的人。
顧元白終于說了話,他的呼吸開始喘了起來,白皙的脖頸仰起,仿若瀕死的鹿一般修長漂亮,喉結在其上滾動,性感的水珠滑落,“你聽話?呵?!?/p>
薛遠上了嘴舔過那些水珠,顧元白伸出了手,用力抓著他的黑發(fā),命令道:“低頭。”
薛遠卻還是用著手,“現在低不了頭,還不能松手讓你看到我?!?/p>
顧元白的臉上出現了淺淺的慍怒。
薛遠道:“因為我現在太丑,會嚇著你,不能讓你看?!?/p>
等顧元白舒服了之后,薛遠又拿著這只手去小心翼翼地掐著顧元白的下巴,猛得親了幾口,親吻之聲響亮,親完之后就啞聲道:“我知道你現在還不喜歡我,但沒關系。”
他這次的笑聲總算是好聽了點,然后溫柔低聲。
“顧斂,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跟你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