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被以往的勝利沖昏了頭腦,大恒二十多年的退讓壯大了他們的野心和膽量。在高傲輕敵之下,這一敗就敗得一塌糊涂。
這場勝利帶給士兵的感覺無法言喻,他們?nèi)缤鰤粢粯拥谋谎h帶回了軍營與薛老將軍匯合。
薛老將軍的臉上也是喜氣洋洋,他們同樣收獲了一場大勝。薛將軍已經(jīng)很少打過這么酣暢淋漓的勝仗了,他來到邊疆的前兩個月,因為蝗災(zāi)和災(zāi)民事宜,打的也只是防守反擊戰(zhàn),根本沒有這般的暢快。
這場勝利給邊關(guān)帶來的變化顯而易見,大恒威力十足的武器讓契丹人狼狽脫逃的一幕被許多人深深記在腦海里。
士氣洶涌,出擊之前的害怕和擔憂轉(zhuǎn)為了高亢的的戰(zhàn)意,多少士兵恨不得仰天叫上一聲,把以前的窩囊和屈辱給一口氣嚎出來!
勝利的喜悅猶如燎原的火苗,無需多久,百姓們就知曉了邊關(guān)士兵大勝的消息。
他們走出房屋,放下手中的石頭和磚木,看著那些個士兵興高采烈地從他們面前的路上一路高歌地回了營。
北疆的百姓們很少會見到士兵們的這個樣子。
在邊關(guān),百姓與士兵們的關(guān)系并不友好,北疆的民眾對駐守當?shù)氐氖勘峙掠趾?,恨其沒有作為,恨其明明有兵卻保護不了他們。他們在暗中罵士兵們是窩囊廢,是孬種,是和游牧人同伙的罪人。
軍民關(guān)系緊張,百姓甚至會對士兵們舉起防身武器。但這會兒,他們才恍惚,原來大恒的士兵并不是窩囊廢。
他們也能打敵人,原來也能獲得勝利。
蝗災(zāi)跟前,游牧來犯跟前,也只有朝廷的軍隊能給予其重擊。
朝廷都不窩囊了,他們的軍隊敢打回去了,原來在敢打回去之后就能這么輕易的勝利,就能這么輕易地將那群游牧打得落花流水。
突然之間,北疆百姓們覺得,駐守在北疆的這些士兵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邊關(guān)的事宜按部就班,十萬只鴨子軍隊也踏進了蝗災(zāi)肆虐的范圍。
它們一到這里,就不必再需要人去提供口糧了,而是就地啄著已經(jīng)進入若蟲期的蝗蟲,一嘴一個,一天趕往北疆的路上,十萬只鴨軍就能解決兩百萬只的蝗蟲,各個吃得老香,養(yǎng)得肚飽溜圓。
這些蝗蟲連卵還沒產(chǎn)出來便被鴨子給吃了,正好省了除卵的事情。
京城之中,顧元白也在時時關(guān)注著邊關(guān)事宜。
京城中的天氣也開始轉(zhuǎn)冷了,寒風蕭瑟。在其他人至多只加了件袍子的情況下,顧元白已經(jīng)披上厚厚的大氅了。
精神很高亢,但身體跟不上。他只要多看一會兒奏折,手指便會被冷得僵硬。太醫(yī)常伴身側(cè),姜女醫(yī)也被安置在圣上身邊診治。
姜女醫(yī)雖然不知如何診治先天不良之癥,但她知曉家中祖父在冬日是怎么照顧小叔的,她也跟著有樣學樣,將這些方法一個個用在了顧元白的身上。
無論是按壓穴道還是藥浴,姜女醫(yī)的辦法能讓顧元白的身體暖上一段時間。但這樣的暖意逝去的太快,同太醫(yī)院的方法也殊途同歸,見效甚微。
而手爐和殿中的暖爐,給顧元白帶來的也只是虛假的暖意。
手碰上便熱一瞬,離開又頃刻冷去。偶然夜半醒來,在冰冷和體弱的折磨之中,顧元白想到了熱乎乎的薛遠。
他閉上眼睛躺在床上,蓋著冰冷冷的被子,想著薛遠身上的那股讓他無比愜意的熱意。
第二天晚上就寢的時候,侍衛(wèi)們正要退下,圣上就啞聲道:“張緒?!?/p>
侍衛(wèi)長疑惑,上前一步道:“臣在?!?/p>
“去床上,給朕暖一暖床?!鳖櫾籽院喴赓W。
侍衛(wèi)長一愣,臉上瞬間就紅了。他脊背繃起,握著拳頭默不作聲地脫掉外衣和靴子,爬上了床。
姜女醫(yī)帶著配好的藥浴走進來時,就瞧見了這一幕。她面不改色,沉穩(wěn)走到圣上面前,緩聲道:“圣上,到了按壓穴道的時間了?!?/p>
顧元白看了她一眼,勸道:“讓其他人來就好?!?/p>
姜女醫(yī)搖搖頭:“民女親自來更好?!?/p>
這藥浴是泡腳的,按壓的穴道也在腳步和小腿之上,姜女醫(yī)獨有一種手法,家傳祖籍,也確實不好讓她強傳他人。
水聲淅瀝,床上的侍衛(wèi)長躺尸一般的筆直,臉上的紅意都可以燙熟一個雞蛋了。熱氣很快便暖了整個龍床,厚厚的明黃被子一捂,更是熱得侍衛(wèi)長渾身都冒著汗。
等藥浴結(jié)束,顧元白就上了床鋪。侍衛(wèi)長渾身緊繃,乖乖地躺在一旁當個人形暖爐,聽著顧元白與田福生的對話。
床鋪很暖,圣上的眉目舒展,和田福生說完了棉衣事宜之后,確定可以在十一月初將棉衣裝車啟行,顧元白才停住了話頭。
“也就幾天的功夫了,”田福生道,“邊疆也來了信,照薛將軍所言,蝗災(zāi)已有好轉(zhuǎn)跡象。”
前兩日北疆的信就送到了顧元白的桌子上。薛老將軍的奏折就一封,其余的都是薛遠在路上便往回寄過來的信,顧元白到了如今,也就把薛老將軍的信給看了一遍。
圣上點頭后,田福生帶人退下。內(nèi)殿之中沒了人,顧元白躺下,但沒一會兒又開始覺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