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西夏皇子親自提禮上門致歉,卻被和親王拒見了。
門房客客氣氣:“閣下來的實在不巧,咱們王爺今日有事,一早就說了不見客?!?/p>
李昂順面無表情地將厚禮放在身后的屬下手上,正要轉(zhuǎn)身離開,腳步一頓,想起什么一樣同門房問道:“和親王以往可曾征戰(zhàn)沙場?”
這樣的消息不是秘密。門房道:“王爺是曾征戰(zhàn)沙場過?!?/p>
李昂順笑了笑,“征戰(zhàn)沙場的人很多都會留下暗傷?!?/p>
門房嘆了一口氣:“可不是?還好我們王爺身子骨算得上好,即便是受了些傷,也很快便能養(yǎng)起來?!?/p>
李昂順覺得不對頭了,他皺著眉,眼窩深陷,“不好養(yǎng)吧?”
門房,“那倒不是,補藥吃一吃,咱們王爺這就足夠了?!?/p>
李昂順眉頭都皺成山了。
難道是人不可貌相,馬車上看起來瘦弱無比,實則威武健壯非常?
西夏皇子總覺得哪里不對,他帶著手下走人,走到半路上,突然想起了褚衛(wèi)。
這個官員長得俊美,很得李昂順的眼。腦中靈光忽而一閃,李昂順突然想到那馬車上的人必定與褚衛(wèi)有些關(guān)系,他嘴角冷冷一勾,吩咐左右道:“去查查那個叫褚衛(wèi)的大恒官員的府邸是在哪里?!?/p>
左右:“是。”
西夏皇子這一來一去,盯著他的京城府尹當日就將這事報給了顧元白。
顧元白:“怎么又和和親王有關(guān)?!?/p>
他揉了揉眉心,沒心思再管這些瑣碎事,“繼續(xù)盯著吧,別讓他們在我大恒京城中放肆即可?!?/p>
至于和親王,罷了,他還是相信他這個便宜兄長是長腦子了的,跟誰合作,也不可能跟一個小小西夏合作。
京城府尹應(yīng)是,隨即退了下去。
有手上靈活的太監(jiān)上前,給顧元白揉著額角,孔奕林進入殿中時正看到這一幕,他神情不由帶上些許憂慮,忽而想起:“圣上,您可還記得利州土匪窩中的那個女子?”
顧元白躺在椅背上,閉著眼睛讓神經(jīng)休憩,“朕記得?!?/p>
他嘆了口氣,“那女子不容易?!?/p>
然而世間千千萬萬的男子,沒有幾個會覺得女子不容易。孔奕林忽而生出些許感嘆,他瞧著圣上隱隱泛著疲憊的容顏,關(guān)切道:“圣上,朝廷里里外外千萬人才,您萬萬不可事事躬親?!?/p>
“自然,”顧元白道,“只是最近的幾樣事,樣樣都得經(jīng)朕的手。罷了,此事不談,朕記得那女子似乎是因為家中親人被土匪殺戮一空,起了自絕之心?”
“是,”孔奕林道,“但臣之后聽孫大人所說,才知曉那女子是個醫(yī)女。”
顧元白,“嗯?”
“此女祖輩曾是名醫(yī)后輩分支,她自小也學(xué)了些醫(yī)術(shù)。監(jiān)察處的孫大人曾問過她既然略通醫(yī)術(shù),又為何要下山尋醫(yī),那女子反問:我若懂了醫(yī)術(shù),這輩子哪里還有下山的機會?”孔奕林低聲,“她本來是有自絕之心,但孫大人同她說了朝廷剿匪與反腐的計劃后,她便歇了心。等利州知州落網(wǎng)之后,她也跟著我等來了京城?!?/p>
“不錯。”顧元白頷首道。
他聽到“醫(yī)女”或是“名醫(yī)”兩個詞時,未曾對這些字眼有過絲毫的反應(yīng)。像是早就已經(jīng)篤定,無論是什么樣的大夫都無法治好他的病一般。
孔奕林不禁抬眼看了圣上一眼。
圣上比起殿試那日,好像愈發(fā)瘦弱了些。從衣袖當中探出的手指,厚重的衣袍好似就能將其壓斷。
孔奕林不懂望聞問切之道,但他懂得一個人是否健康,這是一眼看出來的東西。
即便圣上容顏再好,也擋不住衰弱之兆。
孔奕林收回眼,嘴唇翕張幾下,卻只能干巴勸道:“圣上,若是您不嫌棄女子醫(yī)術(shù),可否讓其為您診一診脈?”
顧元白這時才睜開眼,他的目光在孔奕林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又指了指角落里趴著的那兩匹狼,帶笑道:“那女中豪杰若是不怕這兩匹狼,那就來給朕診脈吧?!?/p>
那女子當真是來了。
薛遠曾說過,誰若是碰顧元白一根手指,一根頭發(fā)絲,那兩匹狼就會咬斷誰的手指。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田福生是信的,因著他每次端茶遞水給圣上時,那兩只狼都會伏低身子,雙目虎視眈眈地盯死著田福生的手。
但又很是奇怪的是,每日太醫(yī)院的御醫(yī)給圣上把脈問診時,那兩只狼卻并無攻擊之兆。
而這一次也是。
監(jiān)察處的孫山大人從利州土匪窩帶回來的這個女子名為姜八角,她相貌清秀,但身量高挑,難得的是眉目之間有幾分英氣尚在。姜女醫(yī)沉穩(wěn)地同圣上行了禮,展開藥袋,“請圣上抬手?!?/p>
顧元白抬起手,對這樣的女性很是欣賞,他微微一笑,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一旁緩步走過來的兩匹狼,“這兩只東西在這,你還可以平心靜氣嗎?”
那兩只狼好似聽懂了顧元白的話,其中一只竟走了過來,伸出粗糲猩紅的舌頭舔過了顧元白伸出的手指。黏濕的口水讓手指透出了一層光,顧元白訝然,隨即無奈地看著這匹狼。
姜八角看到這兩匹狼也是一僵,但強行鎮(zhèn)定了下來,為顧元白把起了脈。
田福生想上前給圣上擦過手,可他看著狼就不敢,田福生苦著臉道:“怎么姜姑娘上前就無事,小的上前就一直盯著小的呢?”
顧元白想了想,了然了,“她身上有藥味兒?!?/p>
田福生發(fā)愣,“???”
顧元白哼了一聲,心道薛遠可真是什么都想到了,連需要近身給他把脈的御醫(yī)也給想到了,他說的那些誰敢碰他就咬掉誰手指的話,難不成還是真的了?
“大人,”副將指了指薛遠腰側(cè)上束著的水囊,“這里頭裝的莫非是醇酒?”
薛遠身上明明有個水囊,卻還拿了另外一個水囊喝水。聽到副將的問話,薛遠咧嘴一笑,悠然拍了拍腰間水囊,故意壓低著聲音,“這是比醇酒更好的東西?!?/p>
副將好奇了,“哦,那能是什么?”
薛遠道:“湯,迷魂的湯?!?/p>
副將哈哈大笑,“大人說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