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打來王土山了!”手下臉上還寫著驚慌害怕,褲腳上衣服上沾著血液。他一見到張寨主,就是熱淚一流,“二寨主也死了!”
“什么!”王寨主愕然起身。
他心中慌亂,剛想說些什么,又見到山口處又被人帶上來的幾個人。這些人也是各個凄慘可憐,其中竟也有王土山的人!
很顯然,官兵要圍剿的西廣山沒事,反倒是被劉云邀請來的兩位寨主被人襲了空門了。
兩個寨主表情難看的瞪著劉云。
劉云臉色大變,“這不可能,朝廷要剿的是我,怎么變成你們了?”
他倏地一驚,頭皮發(fā)麻道:“難不成、難不成是聲東擊西?”
張寨主和王寨主不知信還是沒信,他們看著那些軟倒在地被嚇得站不起來的寨子中的人,脊背一陣發(fā)寒,他們都如此,那寨子中的其他人呢?
他們的妻子兒女如今如何!
劉云見到他們的神情,咬一咬牙道:“兩位寨主現在是想下山回去?”
張寨主又驚又怒,“怎么能不回去!”
“可你們的寨子已經被朝廷給剿了,”劉云嘆了口氣,“兩位老大哥如今回去也不過是送死,不如帶著身邊的人先留在我這里,再好好商議怎么處理這件事。”
氣氛一時僵持,卻陡然聽到山下傳來陣陣響鼓聲,劉云背上的冷汗瞬間冒出,他急忙跑著到了高臺邊,往山下一看,被嚇得僵在了原地。
密林邊上,數不清的身披盔甲的士兵站在那奮力揮舞著旗幟,鼓聲陣陣,瞧得人心里發(fā)慌,那旗幟一個接著一個,密密麻麻的,密林之中也是陰影重重,朝廷派的來的人怎么能這么多!
“快,”劉云高聲,“快封上山路,關閉寨門,朝廷官兵攻上來了!”
剛剛逃到這里的另外兩個寨子的人聞言,哭喊戛然而止,他們好像懵了一樣,怔怔看著劉云。
劉云頭皮發(fā)麻,心中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他怒吼道:“還不快去封路!”
“劉小弟,”張寨主突然說了,“你這里也不安全了?!?/p>
張寨主站在邊上往下看了一眼,呼吸一滯,又喃喃道:“這么多的官兵都聚集在了這里,那他們豈不是……”
豈不是已經屠戮完他們兩個寨子了!
張寨主再也等不住了,不顧劉云阻攔,硬是帶上了自己的人下了山,往王土山趕去。王寨主見此地已經不安全,也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劉云封了山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等著官兵的攻打,山中有水源,寨子中的糧食夠用一個月,但要是朝廷硬攻——
劉云猛得打了一個寒顫。
薛遠踩著滾到他腳邊的二寨主的頭顱,看著跑回來通報消息的哨兵,露出一個笑:“來了?!?/p>
身邊的士兵都立在一旁,之前的武器已經被磨損的不能用了,他們就搜刮出了王土山的武器。這些人搶劫來的好東西可不少,看完他們的庫存之外,這些剛剛還累的動不了的士兵又精神高漲,虎視眈眈地看著寨子前的路。
那些斬殺下來的頭顱,被薛遠堆成了一旁,誰看上一眼就得雙腿發(fā)麻。
除了這一群已經殺紅了眼的士兵。
他們的血氣一個傳染一個,看著那些頭顱的目光好像就在看著金子,等張寨主帶著人一上山的時候,就看到了這群狼一樣的士兵。
薛遠滿鼻子的血腥氣,他看著被護在中間的張寨主,胸腔里一陣火熱的跳動。
這個頭顱不好看,但應該值不少錢,可以獻給小皇帝。
薛遠帶頭沖了過去,大刀的冷光閃到地面上,他一動,所有的士兵都撲了過去。
張寨主心都驟停了,但他很快冷靜下來,正想迎上去時,那些從寨子里逃出去,又跟著他回來的人,卻瘋了一般哭喊著四處逃跑,這樣的崩潰很快引起了隊伍的潰散,即便是張寨主殺了人阻止他們逃跑也阻擋不住。
對仗之中,最怕的就是隊伍的潰敗,一個人的逃亡能引起一群人的恐慌,更何況這匹烏合之眾?
薛遠帶著人兇猛地插入了人群之中。薛遠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人了,他的眼中只有那個被人護著不斷退后逃跑的人。
殺了他。
拿走他值錢的頭顱。
身邊人的呼吸聲已經粗重,薛遠自己的呼吸也沉重起來,但他還是一次又一次的揮起刀。刀壞了,那就就地再撿上一把。
終于,他直面到了被護在最中間神情呆滯的男人,薛遠扯起唇角,猛力抬手一揮,敵首的頭顱便滾滾落地。
血濺到了薛遠的臉上,薛遠隨意擦過臉,看了一眼護在寨主身旁已經呆住的人,用刀尖挑起了頭顱,左手輕松接下。
然后長刀一揮,這些呆住的人也沒命了。
薛遠舉起張寨主的頭顱,面色沉沉,高聲喊道:“敵首已死!??!”
跟著張寨主回來的人很多,現在還活著的人也有不少,薛遠看著他們,咧嘴一笑。
皇帝好像還缺了修路的苦力。
將王土山的人俘虜之后,薛遠讓人通知朝廷前來收人,自己帶著部隊先往西廣山沖去。
一來一回現下也不過太陽稍西移,薛遠駕著馬,迎著昏黃的烈日前行。馬匹之前被束在山下,干干凈凈,聞著薛遠身上的血味就嚇得不敢停。
身邊的士兵有人大聲問道:“大人,今日能攻下西廣山嗎?”
薛遠撩起眼皮,道:“難?!?/p>
西廣山地勢高,上方的山寨可居高臨下,實打實的易守難攻。
能攻下王土山和松子山還是趁著他們山寨門戶大開的緣由,現在堵在西廣山山下的士兵雖然阻止了這些土匪的逃竄,但也嚇得這些家伙不敢出山了。
自古以來安營扎寨都是依水而建,西廣山上就有水源,他們還有糧食,要耗得話一定耗不過朝廷,但這樣一來,效率太低,薛遠嫌丟人。
他看上去倒是不急,帶著兵到了西廣山腳下。留守在這的五百步兵瞧著他們一身浴血,馬匹和手里拎著的數個頭顱,露出又羨慕又激動的神情。
薛遠下了馬,讓人將這些馬帶到水邊喂水,問道:“去松子山的人回來了嗎?”
留守的小軍官道:“他們還未回來?!?/p>
薛遠眉頭一挑,往松子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接過了一旁士兵遞過來的水囊,揚著脖子咕嚕灌了一氣,才道:“他最好沒事?!?/p>
過了半個時辰,秦生一隊人才趕了過來,他們個個也是身上浴血,手里、馬背上拎著頭顱。薛遠先前將兵馬分成兩隊時,給秦生的人最多,但統(tǒng)計傷員的時候,秦生隊里的傷員卻比他的人更多。
秦生抿著唇,低聲和薛遠說著事情經過。秦生性格謹慎,不卑不亢,他是一個很好的命令執(zhí)行者,按著薛遠的吩咐一點一滴的辦事,不敢露出一個破綻。
他沒有薛遠狂,也沒有薛遠上上下下數次戰(zhàn)場的底氣和自信,他帶著兵馬清除了寨中殘留的人后,就帶著人潛伏在了山林之中,準備來場偷襲戰(zhàn)。
只是野林之中各種的毒蟲毒蛇,山上地勢不明,襲擊王寨主一行人時,還反被對方給傷了不少人。
薛遠聽完了,面色不變,“下不為例。”
秦生稀奇,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竟然就是這樣一幅平淡的表情。畢竟薛遠的脾氣和性子,哪一個都不像是好說話的樣子。
薛遠注意到了他的表情,頓時陰惻惻一笑,“怎么,還想要老子夸你兩句?”
“不敢。”秦生連忙退下。
薛遠大馬金刀地坐在石頭上,心道,這秦生還算有些本事。
薛遠本身就是個領兵帶將、對打仗天生就有天賦的人,他也挺欣賞同樣有天賦的人,這樣的人錯過一次之后就能記住,別人再教訓只會惹人心煩。
反正薛遠不耐心聽別人的教訓,包括他的老子。
他的老子天賦不如他,帶兵打仗也沒有他敢拼,薛將軍未嘗沒有英雄老矣的悲切,但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薛遠還能讓他不成?
夕陽逐漸染黃,映著天邊紅色晚霞,薛遠將水囊往旁邊一扔,站起身道:“京觀,給老子擺在最明顯的地方?!?/p>
“大人,”其余軍官問,“趁著天沒亮,要攻上去嗎?”
“攻個屁,”薛遠,“地勢險要機關重重,你怎么攻?”
軍官訕訕,抗住壓力接著問道:“那我們該?”
“安營扎寨,”薛遠抬頭看了一看西廣山,找了處在山上一眼就能看到底下的顯眼地方,“京觀擺這,火堆點起來,河里有魚,山腳下有野雞野兔,派人多抓一點,先圍著京觀吃頓飽飯?!?/p>
聽到吩咐的秦生連問都沒問,直接聽令去吩咐小兵將堆積成山的頭顱搬到了薛遠指定的地方。其余的軍官對視一眼,表情怪異。
圍著京觀吃頓飽飯?
薛大人真是……真是不拘小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