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將軍家三代忠良。
三代忠良是個什么概念?意味著他們家族的延續(xù)比皇位還要有保障,意味這他們家中每一代都有將領(lǐng)式的人才。還意味著百姓熟悉他們,兵馬熟悉他們。
好名聲越演越烈,忠良之名遍冠軍中,對外來說是何其高的榮耀,對內(nèi)來說就是一把鐮刀。
薛遠瘋,是瘋在三代忠良的基礎(chǔ)上。是瘋在他爹的卑躬屈膝上,是瘋在他的帶兵領(lǐng)將上,是瘋在手上無數(shù)的鮮血人命上。
一個三代忠良家的將軍對皇帝怎么尊重,皇帝也不會因此而對他放松警惕。三代,開國就有的將軍,真是鐵打的薛家。薛遠狂,狂得將軍的尊重、狂得將軍的卑躬屈膝都有了意義了。
因為你生怕朕罰了你的兒子,因為你生怕你的兒子連累你的全家。
三代忠良,好名聲,不能隨便殺,殺了就是寒了心,還得遺臭萬年。薛遠,好才能,傲就傲了,瘋起來總比城府深沉的好。
自古以來的明君,大多有容人的肚量。
顧元白自然知道薛府在想什么,他也沒有逼著忠良去死的想法。而恰好,薛遠的瘋,每次都點在了那個底線之上。
顧元白原本就想讓書中的主角接替他的遺志打造出一個海晏河清的大恒。他還可以反向利用薛遠對他的不恭,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來制約薛將軍和以后的薛遠,甚至可以讓全天下的將士看一看如今的圣上是多么的大度。
但是,顧元白還真挺煩薛遠的。
他從薛遠手里接過玉佩,而對面光天化日下行茍且之事的男女見著自己被發(fā)現(xiàn)之后就想逃走,顧元白:“將那小子捉住,送到住持那里?!?/p>
侍衛(wèi)們聽令而動,一陣風(fēng)似地跳過溪流往對面而去。探出頭的男人嚇了一跳,起身就想逃,結(jié)果動作慢了一步,直接被趕過來的侍衛(wèi)們生擒住了。
“你們干什么!”男人掙扎之間,手頭的紅肚兜都掉了,“這里是成寶寺!我是成寶寺的俗家弟子,你們怎么還亂抓人?”
侍衛(wèi)們唇緊抿,眉頭皺緊,拽著人就走。至于那個女子,給她留下一件衣服蔽體,已經(jīng)再仁義不過了。
顧元白在河對面就聽到了這人的叫喊,等人拖過來一看,發(fā)現(xiàn)這淫僧還有著一副清清朗朗的長相,他開口問道:“你是成寶寺的俗家弟子?”
男子被壓著跪下,知曉能進出成寶寺的都不是普通人,他乖乖不掙扎了,只是苦著臉道:“小人修行還未到要受戒的份上,即便是男歡女愛也沒犯了律法。大人明鑒,小人在寺廟之中苦苦過了兩月有余,如今實在忍不住了,就忍不住……大家都是男人,成天對著喪著臉的和尚實在是看不下去?!?/p>
都是男人,顧元白當(dāng)然知道他的感覺。本來還沒生氣的,現(xiàn)在都有些嫉妒了。
看看啊看看啊,一個俗家弟子,半個和尚,都比他還要爽!
顧元白不怎么爽地問道:“即便你是俗家弟子,也應(yīng)該知道這是成寶寺,如此玷污佛家圣地,你也算是俗家弟子?”
男人神情一正,“大人,如果成寶寺真的是佛家圣地,那么小的自然不敢這么做。”
顧元白雙眼一瞇,緩聲道:“何意?”
男人嘿嘿一笑道:“大人不必多想,小人的意思是成寶寺中和尚多多,吃的素齋油水也多多,諸多和尚吃的那叫一個肚飽溜圓。他們都能沾渾油了,小人這個俗家弟子就更大膽了。”
說著,男人搖頭晃腦地道:“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p>
“看樣子成寶寺已經(jīng)富得流油了,”顧元白喃喃,沒忍住笑了起來,“好,挺好?!?/p>
男人奇怪地看著他,又打量了顧元白身后的一群侍衛(wèi),最后又將視線重新放在了顧元白身上,他打量的小心,最后露出一個稍顯緊張的神情。
顧元白問:“你是誰家的孩子?”
男子小心翼翼地低頭回答:“小人家父京西張氏。”
江南俞氏,淮南呂氏,河南楊氏,京西張氏。
這四家均是天下大商,大到能同皇室做生意的商戶。其中淮南就靠近荊湖南地區(qū),江南俞氏和淮南呂氏,正是顧元白打算利用敵人的手打算踏平的豪強之一。
顧元白可以容忍商戶,他甚至期待更多守本分的商戶出現(xiàn),好帶動社會經(jīng)濟的發(fā)展。但他不能容忍商戶和地方官勾結(jié),什么叫豪強?強橫而有權(quán)利的人就是豪強,秦漢以來的豪強士族在科舉制之后才有所減弱,但在秦漢時期,土地兼并、人口蔭附,士族豪強甚至將一切對自己有利的東西規(guī)劃到自己的范圍之內(nèi),然后得以世襲成為家族。
他們做商就做商,但偏偏想要有權(quán)利,想要勾結(jié)官,官商勾結(jié)之后,官商都成了豪強。
河南楊氏謹小細微,京西張氏離皇城不遠,在皇帝眼皮底下做事也是規(guī)規(guī)矩矩,這樣的商戶,才是顧元白喜歡的商戶。
只是沒想到這么巧,在這就會遇見一個張氏的人。
“那你怎么到成寶寺成為俗家弟子了?”顧元白問道。
此時太陽當(dāng)空,薛遠瞧著顧元白臉都曬紅了,特別體貼地道:“不如找處涼亭慢慢談?”
他一說話,跪地的男子就朝他看去,神色一愣,脫開而出道:“薛大公子?!”
薛遠挑眉,似笑非笑地朝他看去。
跪地的男子瞬息之間就想通了,他的呼吸陡然間粗重了起來,又忐忑又激動地偷偷抬眼看著顧元白,猛得咽了咽口水,張張嘴,想說什么又不敢說。
他上半身還光著,身上還有抓痕和枝葉劃出的紅痕,這幅表情看著小皇帝時,很難讓人不升起某種誤會。
侍衛(wèi)長喝道:“放肆!”
男子猛得一抖,連忙行了一個大禮,深深一叩在地,“草民張好拜見圣上!”
顧元白還沒說話,一旁的薛遠就嗤笑一聲,道:“不穿衣服拜見圣上?”
張好臉上一紅,訥訥說不出話來。
正好此時去前方探路的侍衛(wèi)回來了,“圣上,前方就有一處涼亭。臣還見到了宛太妃派過來的人,他通稟宛太妃有了倦色,已經(jīng)提前下山回莊了。”
顧元白點頭頷首,跟著侍衛(wèi)往涼亭處走去,薛遠跟在最后,他的手搭在張好的脖子上,張好戰(zhàn)戰(zhàn)兢兢,顯得很怕他的模樣。
薛遠道:“你喜歡女人?”
張好拘謹?shù)溃骸把Υ蠊樱∪酥幌矚g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