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煙是次日中午十二點，回到敦煌市區(qū)的。

與此同時，警局那頭傳來消息。

韓東死了。

顱內(nèi)震蕩，胸骨斷裂，加上飛出的玻璃片直接割破了頸部動脈，他的失血量太多了，沒能等到醫(yī)院。所以最后活下來的，只有還昏迷著的顧宛然。

邢煙看著緊閉的重癥室大門，轉(zhuǎn)過頭就看見了正在長椅上掩面低泣的孔眉，程果和葉城在一旁安慰她，嘴里說著‘沒事’之類的話。

錯身而過時，孔眉忽然道。

“他們是你的學(xué)長學(xué)姐是吧？”

邢煙腳一頓，轉(zhuǎn)頭看她?？酌家驗閺匾箾]睡，眼睛熬得通紅，淚跡沖花了臉上的殘妝，滿面狼狽。

“就算不是同門，相處了這么久的人死了，你就這么無動于衷嗎？”

程果撫了下孔眉的脊背，又看了眼邢煙。

“好了眉眉，宛然姐一定會——”

她話未落，邢煙就開口了，“我必須要傷心嗎？”

她把手伸進風(fēng)衣口袋，神色淡淡，“顧宛然是你表姐，不是我的。”

說罷她就轉(zhuǎn)身離去。

“邢煙，你站?。　?/p>

孔眉的聲音因繃得極緊而有絲尖細(xì)，她站起身走過去，一把攔住邢煙。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出事你就開心了？”

邢煙無聲笑了，“從邏輯上講，我確實希望她出事?！?/p>

孔眉不可置信地睜大眼，臉都?xì)饧t了。

程果和葉城見兩人在她們醫(yī)院走廊上爭執(zhí)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辦，正巧看見長廊盡頭走來的頎長身影，程果脫口道：“陸隊長！”

邢煙轉(zhuǎn)了下眼，看見陸原。

孔眉顯然也看見了，她放下手，眼眶卻已紅了一圈。

陸原剛從警局回來，昨晚的黑色防風(fēng)衣上還有沙子，邢煙走過去，陸原自然地牽住了她的手，過程半個眼風(fēng)都沒有，孔眉眼睛更紅了。

程果默默地拉了下她。

兩人臨走時，邢煙忽然頓了下，頭也不回地留下一句。

“既然這么姐妹情深，顧家當(dāng)年出事的時候，你也應(yīng)該激動點的?！?/p>

說完也不管孔眉什么反應(yīng)，和陸原并肩走出了醫(yī)院。

晴日的烈陽讓邢煙兀然皺了下眉，突然，一片陰影罩上頭頂。

她抬頭看著把手支在她額上的陸原，眼神寧靜，“這回倒不說我過分了？”

陸原垂眸，“如果你真希望她出事，就不會來探望?！?/p>

邢煙笑了。

“你可別把我想太好，容易失望?！?/p>

兩人一起走向路旁林蔭下的黑色SUV，陸原給她拉開車門，看著矮頭坐進去的邢煙，彎腰幫她扣上安全帶，低聲道：“不會?！?/p>

邢煙忽而側(cè)頭，親了下他的額發(fā)。

陸原頓住動作，轉(zhuǎn)眼看她。

邢煙卻已經(jīng)轉(zhuǎn)過了頭，“走吧。”

陸原微點了下頭，直起身，短發(fā)下的耳廓有些紅。

車子駛上主乾道，平整的柏油馬路比起戈壁來說簡直像是通途。

直行六百米并繞過小半個敦煌城后，陸原的車子才拐入一條路口，直抵一片裝潢精致的住宅區(qū)。

層疊十多米高的小樓掩映在整齊的綠化林后，人工造設(shè)的小橋流水徜徉其間，陸原把車開進一座獨棟小樓的鐵藝大門，邢煙見著車窗外頭這幢紅白相間的小別墅，不由看了眼陸原。

“這是前些年家里幫買的房子，我不經(jīng)常住?！边@片區(qū)位于敦煌市中心，造價是不菲，但離救援總部遙遠(yuǎn)，來回聯(lián)系都不方便，陸原更常住宿在休息站。

說著他停下車，拿好邢煙的包裹，引邢煙進門。

邢煙這才知道陸原說的不經(jīng)常住，是真的……不經(jīng)常住。

闊大的一樓大廳內(nèi)，只有硬質(zhì)的大理石臺面配著極簡的黑白兩色，連沙發(fā)上的防塵罩都沒拆。

陸原看邢煙提了下防塵罩一角，幫她掀開，低咳了聲，“這兩天我會有點忙，你愿意的話可以住在這。過了這陣，我?guī)慊乇本?/p>

邢煙打量著大廳，“我現(xiàn)在只是在北京上學(xué)。”她轉(zhuǎn)過頭，淡笑了下，“當(dāng)年那件事后，我就和爸媽搬回山西老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