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點的時候,肆虐了大半天的風沙才算完全停歇。
星光重回大地,遼闊的穹頂在沙塵的映射下,透出一股霧霾藍的色彩,寧靜且幽遠。但帳篷扎堆的營地上,卻是人員錯落,紛繁忙碌。
從敦煌來的救援部隊已全部抵達,陸原正在和幾位救援主將商量車隊的協(xié)調。
魔鬼城以西的沙漠極為遼闊,又有雅丹群落遮蔽視線,這無疑大大增加了此次的救援難度。與其在戈壁里瞎摸,不如先規(guī)劃路線。而陸原是沙漠救援隊的領隊,自然責無旁貸。
邢煙估計他要忙到很晚,就先去吃飯。結果陸原事先安排了人,送飯的高個小伙還偷瞄了她好幾眼,被邢煙發(fā)現(xiàn)后,他哼哧了半天才憋出句‘嫂子’來,估計是覺得喊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嫂子怪不好意思的。
邢煙有點無語,陸原這是光速把她介紹出去了啊。
揮揮手說了句謝后,邢煙忽然叫住他,“他吃飯沒?”
小伙撓頭,“老大還在忙呢。”
邢煙點點頭,然后站起了身。
小伙愣了下,邢煙道:“走吧?!?/p>
簾子半開的營帳里——
“這次的搜救以疏勒河谷為中心定點,車隊分成四組,老韓、毛頭,你們各帶一組,另外……”陸原單掌撐在折疊桌上,用水筆在鋪平的地圖紙上劃出一條斜廓,點了下,“大盟,你負責在河谷外五公里內拉網(wǎng),配合警隊?!?/p>
“OK,哥?!?/p>
陸原看著連成一線的魔鬼城與大柴旦,又在玉門關以西勾畫了幾座標志性雅丹。
邢煙半靠在帳篷口,目光透過圍成半圈的搜救隊員,看著正在說話的男人。
他的嗓音不高不低,卻沉穩(wěn)清晰,讓人覺得可靠。營地燈的光影打在他半側鼻梁上,輪廓俊美,邢煙瞧著難免移不開目光。
“以防萬一,除了車輛間手臺聯(lián)合外,同組內都帶好信號彈與對講機,一有情況就聯(lián)系附近的隊伍?!标懺f完,就感覺到一道目光注視。
他抬眼,看見了門口安靜佇立的女人,目光不自覺地柔了。
邢煙示意性地敲了敲帳篷,“打擾了?!?/p>
一眾隊員意會地嘩然起身,有甚者捅了下陸原,剛那個叫大盟的高聲振臂:“走啦走啦,都吃飯吃飯!”
邢煙看著他們一個接一個地出去,路過她時都笑嚷,“嫂子好!”
目送全部人離開,邢煙才進入賬篷。
“怎么來了?”陸原收筆。
邢煙拍了下擱在小桌上的食盒,“不介意一起吃?”
陸原低笑,剛把圖紙放到一邊,一人就急火火地走進來,“陸隊長,吃飯沒,沒吃的話一起吃吧!”彭宇剛探進了個頭,就看見了邢煙。
“喔,嫂夫人也在啊,一起吃吧!”
陸原看著提著食盒擠進來的彭宇,欲言又止。
邢煙悶笑,隨后面色從容地應了聲自來熟的彭宇,“恩,人多,熱鬧?!?/p>
一桌子的飯菜攤開,從敦煌市區(qū)運來的新鮮飯菜香立刻鋪滿了帳篷。
“陸隊,按你那方案,咱們從今晚開始搜到明早,周圍一百公里內應該可以搜完吧?“彭宇豎了豎筷子,隨口問了句。
陸原掃了眼正好擠在他和邢煙中間的彭宇,嗯了聲。
“那就好。”彭宇往嘴里扒菜,邊吃邊含糊道:“希望早點找到人,畢竟這次京城那頭一個電話,就叫朱局親自往外跑。”
“不過這事也真奇怪,聽說這次失蹤的是那個天冬藥業(yè)的二少爺,你說這些公子哥不在大都市待著,往這荒郊野嶺的跑啥呢?”彭宇吐槽著,沒注意到陸原和邢煙同時慢下了筷子。
陸原還沒開口,邢煙忽然道:“這次報案的是誰?”
她似是不經意地問了句,彭宇就道:“還能有誰,就天冬的大少爺,那個大律師唄!”他忽然轉頭,“陸隊,你不也北京人么,這號人沒聽過?”
陸原手頓了下,“很久沒回去了,知道,但不了解?!?/p>
彭宇一拍膝,嘴里的話嚼出了點火氣,“這人有名?。∥迥昵?,那樁震動全京的房山區(qū)縱火案,就他打的官司,被告訴訟,硬生生把一樁鐵板釘釘?shù)陌缸优まD了過來,受害者家屬全都同意庭外和解,幾個小渣滓也就那么不輕不重地判過去了。”
彭宇沒注意到一旁邢煙的神色,繼而憤憤道:“也不知道那些原告怎么想的,那場火都燒死了一個小姑娘,當時這樁案子就是我在警校的老師負責的,從取證到提交訴訟,一切本來都好好的,誰知一夜間,變私了了!”彭宇一拍手,“還有一家,叫什么的來著,直接撤訴了,當時差點就給老人家氣撅了過去!”
他正搖頭嘆著,邢煙卻忽然覺得胸悶得厲害。
“我吃完了,出去走走?!彼f了句,也不待另外兩人反應就出去了。
陸原看了眼她根本沒動幾筷的飯食,也跟了上去。
彭宇看著一下子就空蕩下來的帳篷,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說錯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