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里面的水聲還沒停,從門縫里涌出的蒸氣還飄出股淡幽的馨香,瘦猴呼吸有點急促。
陸原看他一眼:“你去看看老黃他們,讓他們晚點回來?!?/p>
瘦猴立刻明白,噔噔噔跑出去。
他走后不久,邢煙就推門走了出來,手里端著盆衣服,身上套的是剛問陸原借的襯衫。
襯衫很大,肩上塌下去兩塊,底下兩條細白的腿,愈發(fā)顯得女人身材嬌瘦。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陸原目光抬高,只盯著她在包濕發(fā)的手。
她手指很細,很長,像十根白玉似的,穿梭在漆黑的頭發(fā)里,對比鮮明。
“我剛加了你的微信,問的。”邢煙回答。
陸原想起剛才瘦猴一直在微信加人,恐怕除了泄露他的行蹤外,還說了些其他的話。
于是他解釋:“那不是我的微信。”
“你攤子上擺的?!?/p>
但其實中午陸原幫敦煌城里的一個老阿嬤擺豆腐攤,上掛的支付寶和微信碼用的都是瘦猴的號。
邢煙微聳肩,并不在意到底是誰的微信。
“你不是在沙漠露營?”陸原想問她的臉是怎么回事,但又覺得不太該問,于是問了旁的事。
“出事了?!毙蠠熝a充道:“你走后沒多久,露營地里有人摔下了沙丘。”
沒等陸原細問,她已經(jīng)搓著頭發(fā)把事件原委講清楚了,“不小心摔下去的,已經(jīng)被你們救援隊的其他人抬去市醫(yī)院了?!?/p>
陸原放下心,救援是他分內(nèi)事,職責所在,他今晚應(yīng)該在沙漠里多待會兒,也許就能及時注意到這險情。
邢煙察覺到男人的情緒,掀起眼皮,“摔的是我的一個學(xué)姐,也是因為她,我被打了?!?/p>
陸原愣了下。
片刻后,他才追問一句,“為什么?”
終于擦完了頭發(fā),邢煙收起毛巾回頭一笑,“因為我勾走了她的男人,要不然今晚她就不會一個人去拍沙漠夜照,也不會失足摔下去。你知道嗎,她摔下去的時候,她男人想和我親熱。”
陸原突然喉頭發(fā)緊。
邢煙渾不在意地勾唇,“所以我被打,不是活該么。”
這話陸原沒法接。以前在寺里,堪布就說過,世間最難用是非尺度去衡量的,就是愛貪嗔癡怨,這是把倉央嘉措都纏進去的東西。
好半晌,他才落出一句話,“還是上點藥吧?!?/p>
邢煙的身子頓住了。
很久后,她的聲音縹緲,“你可真是個好人?!?/p>
好人陸原理所應(yīng)當?shù)爻袚瞬粚儆谒牧x務(wù)。
“有鏡子嗎?”邢煙拖著男人寬大的襯衫,腳上的鞋也大了一半,孤零零地站在那格外可憐,她說:“沒有鏡子我看不見傷口?!?/p>
陸原抿了下唇,拿過她手里的藥膏,替她上藥,沒看到她一閃而逝的得逞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