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有白家的血統(tǒng),憑什么白歷能有高強的精神力?
——“到底是基因好,唐少爺新的的精神力鑒定結果下來啦……很高,大概比那位白先生還要高……”
殘廢就該老實縮在角落里落灰,別跟健全人來搶位置。
——“我會替你在第一軍團重新為白家和唐家開辟一條路的,白歷先生。”
贏了又怎么樣,肯定是對手失誤了,要么就是對手經驗不足。
——“耍這些手段強迫來的順從你滿意了?白歷,你伴侶根本不愛你!你這是在犯罪……”
你以為臺下鼓掌的人是佩服你?他們那是同情!是憐憫!他們可憐你是個廢物而已!
——“你的人生真是可憐,把自己活在怨恨里。白歷,我原諒你的所作所為,我都有點同情你了……”
現實里心中的吶喊和夢里一閃而過的片段交織,唐開源感覺無數聲音壓向他,幾乎要把他壓垮。
虛擬屏上白歷走下模擬倉,拿掉頭盔后露出毫無陰霾的笑臉,和對手握手。
唐開源知道,此時此刻白歷只能聽到掌聲。
而他,卻要受到各類雜音的折磨。
人和人不一樣。
那憑什么高一頭的永遠都是你?!
“開源。”有人輕輕喊了一聲。
唐開源打了個激靈,神經質地左右查看,最后回頭看見唐夫人站在身后,才知道沒有幻聽,松了口氣。
“母親,”唐開源清清嗓子,“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嗎?父親會、會不高興的?!?/p>
唐夫人平和地笑了笑:“沒事,他吃過藥已經睡了。我有些事想再跟你說一說。”
“您說。”唐開源道。
“那臺機器,”唐夫人頓了頓,終于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你不要再用了吧?!?/p>
唐開源愣了愣,臉色有些陰沉:“我撐得住。”
“你的精神狀況很差,我很擔心,醫(yī)生已經說過很多次需要你接受治療穩(wěn)定精神力,你已經到了牽連其他無辜的孩子的地步了?!碧品蛉藳]有看他的臉色,繼續(xù)道,“就算不談?chuàng)巫尾蛔〉膯栴},我覺得這臺機器并沒有讓你變得更好。”
唐開源皺眉:“什么意思?”他有些激動地大聲道,“我精神力在提高,贏了比賽!我已經夠格進第一軍團,以后還會去前線開機甲!我在變好!”
“這不是變好?!碧品蛉似届o道,“是成癮。高于你原本力量帶給你的成就感讓你成癮,你負擔不起,但又不樂意放下。這是成癮之后的貪婪?!?/p>
唐開源如墜冰窟。
他好像被自己親媽扯掉了遮羞布,才發(fā)現原來其他人早就看出他內心深處的齷齪。
“你憑什么這么說!”他從心底蔓延出一股怒意,“只有我上得了那臺機器,那這就是我本身的能力!我贏了比賽,贏的人就是強者,輸的就是廢物——”
唐夫人終于有了表情,她像是不愿看下去一樣別開眼。
她的心里卻很平靜,平靜中略帶苦澀。
“別這樣說,”唐夫人輕聲道,“腳踏實地努力的人,不該用輸贏定義?!?/p>
唐開源的聲音被卡在嗓子里,隔了很久才說:“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腳踏實地?”
“我沒有什么意思,”唐夫人解釋,“只是希望你能停用機器……”
“停用了,贏不了了,”唐開源看著她,“然后輸給白歷?”
唐夫人愣愣地說不出話。
“母親,”唐開源低聲道,“你心里是不是只有白家跟白歷?”
“你怎么能……”唐夫人不知道怎么說下去,自嘲一笑。
“你瞧不起我,”唐開源有些恍惚地說道,“因為我總是被白歷壓一頭。”
唐夫人站在走廊上,這么多年來仿佛第一次認真打量這個兒子。
沉默許久,她開口:“在我心里,你和白歷確實不一樣。”
唐開源憤恨地看著她。
“要說哪里不一樣,大概是我可以在你面前自稱母親,”唐夫人說,“但沒有臉面在白歷面前這么說。”
這個回答讓唐開源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是個失敗的母親,失敗的人,”唐夫人拍了拍唐開源的手臂,溫和道,“好好休息,明天的比賽量力而為?!?/p>
她已經不會對他人感到失望。
對自己的失望總會比對他人失望要來的更具有摧毀性。
昨天的爆炸性新聞發(fā)酵了一夜,第二天白歷起床時已經發(fā)展為全帝國皆知的丑聞。
他只負責把消息開道口子,自然就有人愿意深挖下去。
白歷躺在床上翻了一會兒網頁,光是看著這些鋪天蓋地的新聞和各類猜測,虛虛實實的報道和不斷跟進的爆料,都覺得唐家和林氏現在應該都忙的腳不沾地。
一條胳膊橫過來搭在白歷肚子上,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先去研究所?”
“來不及,第一場就是我比賽,”白歷放下個人終端側頭看,“直接從家去主賽場吧,送我嗎?”
這個時間比陸召平時起床的時間略早,陸少將的臉上還有些迷糊,“嗯”了一聲坐起身,難得發(fā)了幾秒呆。
沒睡醒的時候陸召一般都這樣,白歷見過幾次,每次都覺得跟睡意做抗爭的陸少將相當可愛。
伸手在陸召背上摸了摸,看見隱沒在發(fā)尾梢間的腺體上的咬痕。
“嗯?”以為在喊自己,陸召轉過身。
露出布滿痕跡的鎖骨和脖頸,標記過后的AO之間會更放松,陸召睡眼惺忪間透出點兒懶散,手伸過去在白歷的左腿上揉揉:“起吧?!?/p>
陸少將顯然比白大少爺更有行動力,說起床就起床。
白歷順著摸到側腰,又在陸召小腹上抓了一把。
一下把陸召的睡意給抓沒了,半瞇著眼看他。
“困死了,”白歷裝作沒看到這個眼神,“我在夢游?!?/p>
陸召哭笑不得,對著白歷的狗頭一通猛搓。
“醒了醒了醒了!”白歷邊笑邊大叫,“馬上就起!”
公寓離主賽場有點距離,但好在一路都走高架路,在陸少將一路飛馳的車速下,兩人到主賽場時時間還相當充裕。
“我先進去,司徒他們已經在準備了,”白歷穿著賽服,車就沒停在惹人注意的正門,而是在相對人少又離參賽人員休息室近的后門停下,“江皓他們好像也到了,車就停這兒吧,接我的時候方便?!?/p>
每天都是陸召接送,白歷已經習慣了。
“嗯?!标懻僖沧吡讼聛黻P上車門,“你進去,我……”
個人終端響了一聲。
這個聲音白歷也已經能分辨了,是軍團傳來的消息。
現在這個時間,軍團的任何一個消息都可能是把陸召調任的通知。
兩人都沒說話,陸召打開看了一眼,表情松了下來:“通知下午開會,估計還在商定中。”
“行。”白歷笑了笑,朝主賽場走了兩步。
又突然拐回來,緊緊抱了陸召一下。
“我怎么想的你知道,”白歷拍拍他的后背,“就算后邊真讓你馬上調任,你也不用擔心這邊,懂吧?!?/p>
陸召聞到熟悉的信息素味兒,嘴唇在白歷的耳垂上貼了一下:“嗯?!?/p>
等白歷走進主賽場后門,陸召才把懸浮車調進停車場,一邊回復簡訊一邊朝江皓他們等著的正門走。
簡訊上沒過多透漏信息,但陸召跟江皓討論過,覺得應該還是會先讓駐地軍團在邊緣附屬星進行大規(guī)模排查,第一軍團則會負責更遠一些尚未納入附屬星范圍的荒星探查。
沒走出去幾步,余光就感到有人正朝后門方向走來,緊接著鼻尖嗅到一縷酒味兒,陸召抬頭掃了一眼。
勝世研究所的懸浮車停在附近,團隊成員已經下車,正提著設備往這邊走。
打頭的alpha穿著賽服,面帶笑容,正看著他。
陸召的目光沒有絲毫停頓,掃過一眼,又落回虛擬屏上。
“陸召?!笨煲哌^時,唐開源喊了他一聲。
陸召頭都懶得抬,邊戳著虛擬屏邊往前走,對唐開源的聲音充耳不聞。
唐開源卻被裹著陸召的那股屬于白歷的氣味刺了一下,這蠻橫的霸占意味毫不遮掩,就跟白歷這個人一樣囂張跋扈。
“陸召,”唐開源又喊了一聲,低聲道,“我們聊聊。”
后半句的聲音很低,但喊名字的聲音卻很大。
周圍路過的三三兩兩的路人側頭看過來,陸召這個名字太響亮,忍不住多看兩眼。
陸召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唐開源。
唐開源的目光落在陸召臉上,這張平靜沒有多余表情的臉和他夢里的一模一樣,讓他忍不住恍惚道:“其實我沒想退婚,我一直記得小時候我們……”
“你怎么總像是,”陸召開口,第一次正面和唐開源講話,這讓后者的心情很好,但陸召頓了頓,找到了合適的措辭后繼續(xù)道,“活在夢里?”
比起這句話表達的本意,陸召語氣中的誠懇倒更像是一巴掌,直接拍在了唐開源的腦仁上。
陸召淡淡地說完,連眼神都沒再停留,不等唐開源再開口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你是不是活在夢里?”
昨夜唐驍的話和陸召的聲音重疊,反復回蕩在腦海。
唐開源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攥成拳頭。
瞧不起他,全都瞧不起他。
“唐少爺,我們進——”助手走過來喊他,被當胸一拳錘得倒退兩步,好在是個beta,只是痛呼了一聲。
唐開源回過神,再回過頭時,臉上依舊是貴族少爺得體的笑容:“抱歉,沒留神。”
助手敢怒不敢言,周圍的研究員們也沉默不語,互相遞眼色。
他們都知道,昨天的新聞讓唐開源一夜沒有睡好。
這只會讓他更加狂躁。
在輿論嘩然和各類爆料下,終選賽第二天的比賽即將開始,八臺機型將淘汰四臺。
在星網上還在為分賽區(qū)1區(qū)的后臺事件深挖深掘時,唐驍打給林勝的通訊卻并未被接通。
林勝已經無暇再去接任何通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