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來決賽的主賽場的氣氛達到了整個征集賽的巔峰,虛擬宇宙中群星璀璨,星河閃耀,兩臺模擬倉放置在主賽臺上,各自代表的機甲的虛擬投影在半空中交手撞擊。
江皓安頓好自己那邊的人,又到白歷這邊看看情況,他的臉色因為連軸轉(zhuǎn)的工作和熬夜而有些憔悴,但精神卻很亢奮。
“第二批出發(fā)的軍艦上位置已經(jīng)安排好了,”江皓跟陸召低聲說道,“韓渺凌晨傳來的消息,他太缺接應的搭檔了,讓你趕緊過去?!?/p>
陸召的表情略有松動:“謝了?!?/p>
江皓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不用氣,繼而想起另一件事,俯身在白歷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瘋了?”白歷驚訝,“他想把老頭氣死???”
“他自己大概沒覺得有什么,”江皓無奈道,“我真是服了?!?/p>
主賽場上響起金屬撞擊聲,比賽還有十分鐘開始。
江皓有些不放心地回去自己的位置,他把那幫從附屬星來的老戰(zhàn)友都安排到了自己座位的周圍,現(xiàn)在得去照應。
陸召接過醫(yī)護人員遞給他的修復型營養(yǎng)液,擰開了遞給白歷,后者的表情從聽完江皓的話后就有些微妙:“怎么?”
“我能擰,我又不是手斷了,”這種細節(jié)上的照應讓白歷覺得好笑,但還是接過來喝了一口,才在陸召耳邊小聲道,“第二繼承人也來了。”
“林序?”陸召愣了下,“在這兒?”
和第一繼承人到哪兒都要講究風頭場面的喜好不同,第二繼承人即使回歸了主星,也依舊保持了還在偏遠附屬星的習慣,想起來什么做什么。
“小聲點,”白歷說,“他好像就這樣,前段時間自己逛超市買打折菜還被偷拍了,聽元帥說挨了他老子一通罵,說丟人?!?/p>
陸召語塞。
但主賽場這種地方畢竟人員雜亂,實在不適合繼承人出入,陸召略有擔憂:“這行嗎?”
“當然不行,不過這次是提前和賽事組打了招呼,他應該在后臺看比賽?!卑讱v笑了笑,“但是在這種風口浪尖上來看比賽,估計老陛下知道了得氣得罵娘?!?/p>
富麗會所的丑聞讓原本就和林勝撇不清關(guān)系的第一繼承人陷入巨大的麻煩,皇室也因為這兩個姓林的跟著焦頭爛額,第二繼承人卻在這時候來看這場有白歷在內(nèi)的比賽,就差直接說“我對和林勝跟我哥關(guān)系不好的白大少爺很感興趣”了。
老陛下遲早要被這個兒子氣死。
兩人沒有聊多久這件事,第二聲金屬撞擊聲響起。
“還有五分鐘,這里是終選賽決賽的賽場!讓我們有請MU90的駕駛員——”解說員的聲音將賽場的氣氛推向一個小高峰。
“這駕駛員我見過幾次,”白歷拍拍身邊的椅子讓陸召坐下,“在附屬軍團干過幾年,因為個人原因退伍,之后一直都在打類似這種比賽維生,經(jīng)驗比周臨山高出一大截?!?/p>
陸召這段時間都沒什么心情關(guān)注比賽,更沒查過對手的資料,聽著白歷的分析皺起眉,光從白歷簡單的敘述中就能感受到白氏研究所選用周臨山是冒了很大風險的。
“本次比賽中展現(xiàn)出驚人實力并最終殺入決賽的white01機型迎來了一個新的駕駛員!”解說員繼續(xù)道,“這是一位年輕的駕駛員,但白氏研究所依舊大膽啟用了他,同時他也是本屆征集賽中唯一一位omega駕駛員——周臨山!”
周臨山在解說員的聲音中登上主賽臺,臉繃得很僵硬,看得出是在緊張,走上主賽臺才想起來沒戴頭盔,趕緊又戴上頭盔。
然后同手同腳地走到自己的模擬倉旁。
觀眾席上發(fā)出幾聲略帶輕蔑的笑。
從白氏研究所公布替補人員到現(xiàn)在,除了表示關(guān)心和遺憾的支持者外,看好戲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也有人對白氏研究所選用O作為駕駛員感到不解,并表示已經(jīng)做好了白氏落敗的準備。
觀眾席微妙的氣氛毫不遮掩,周臨山也感覺得到,他深吸一口氣,對著觀眾席行了個軍禮,然后一頭鉆進了模擬倉。
這套動作把人搞的一愣一愣的,白歷大笑。
“看來周臨山并不是會輕易受到外界影響的選手,”解說員笑道,“那么就讓我們期待他的表現(xiàn)——”
兩位駕駛員分別進入模擬倉,最后一聲金屬撞擊響起。
“比賽開始!”
這是白歷第一次作為觀眾來看比賽,全息投影短暫的黑暗后刷出了地圖,畫面一出現(xiàn),白歷和陸召都有些驚訝。
昏暗的光線籠罩著這張地圖,渾濁的空氣中漂浮著大量灰塵,陰暗處靜默的神像造型怪異可怕,不時有細碎的聲音在四周響起——這里是未開發(fā)荒星的巨大地下遺跡。
這張圖是根據(jù)實戰(zhàn)模擬出的一張圖,當時帝國一個五人小隊追趕荒星原住民進入地下遺跡,差點全都埋在里面。
周臨山的刷新低點中規(guī)中矩,落在了一個神像的肩膀上,因為緊張而差點打滑,幸好white01輕盈靈巧,被回過神的他操作著落在地上。
對方駕駛員也擺脫了覆蓋著黏滑的類似青苔植物的角落,對著周臨山抬手就是一炮,周臨山及時閃避,光炮打斷了他身后的柱子,塵土飛揚。
“這張圖你打過幾次?”白歷問陸召,“我是專門練過幾次,但說實話抽到的可能性太小了。”
陸召點頭:“難度很高?!?/p>
這張圖的難度并不僅限于障礙物多的空間,更難的地方在于這座遺跡中存在著的生物。
全息投影上周臨山躲避開MU90的一通掃射,重甲MU90強化了武器裝備,力求短時間內(nèi)解決戰(zhàn)斗。
周臨山對重甲的了解還算全面深入,并沒有選擇腦袋發(fā)熱的硬剛,而是利用障礙物進行躲避,間隙中遠投離子炮。
“white01保持了高靈活的作戰(zhàn)風格,機甲帶給周臨山的壓力看來并不大,他本人對于機甲的操作也很有一套,”解說員快速道,“但MU90不為所動,對方駕駛員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手,對周臨山的騷擾并不在意,從干脆利索的攻擊中可以看出他很有信心能盡快解決戰(zhàn)斗——”
話音未落,就見全息投影上畫面微微震動,原本窸窸窣窣的聲音變大,讓人頭皮發(fā)麻。
緊接著數(shù)只背生硬殼的巨蟲從黑暗的甬道中沖出,闖進這片類似神壇的洞穴,差點將洞中的兩臺機甲撞翻。
“出現(xiàn)了!”解說員叫道,“這張地圖最大的難點,就是這群能撞斷墻壁的附屬星生物!”
白歷幾乎可以想象得到white01在這種生物的沖擊下會有什么下場,它選用的材質(zhì)本就單薄,承受不了太大的撞擊,受損度會急速上升。
周臨山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立刻攀上神像離開地面。
MU90沉重的機體不方便活動,但也因為重,在被撞擊到后并未倒下,而是揚起炮口進行射擊。
射擊帶來的沖擊延緩了巨蟲的前進速度,卻未能當即擊穿它的硬殼。
“這玩意兒的殼幾乎可以當一次性的防御機甲用了,”白歷有些急躁地在輪椅上動了動,“一次根本打不穿,原本那幫追進地下遺跡的小隊也是差點被這玩意兒給滅了?!?/p>
陸召按住他,不讓他亂動影響到左腿:“你用white01模擬過這張圖嗎?”
“我打過幾次,這種生物很麻煩,不過也不是除了炮轟外就一點辦法都沒,”白歷回答,手指在輪椅扶手上敲了敲,“但對個人能力要求比較高,我不確定周臨山有沒有進行過練習?!?/p>
周臨山在神像的肩頭,趁亂朝著MU90開火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傷害,但white01搭載的遠程武器不多,不適合長時間遠距離作戰(zhàn)。反倒被MU90以一枚小型鐳射炮轟塌了神像的半個肩膀,連帶著一起滾落下去落在了巨蟲的包圍中。
一只巨蟲伸出尖銳的足尖,朝著white01刺去,觀眾席上一片驚呼。
白歷感覺到陸召抓著自己的手有些緊,側(cè)頭看了一眼。陸召的表情很淡,嘴唇微微抿起,眼睛一瞬不瞬地看著投影。
他也這么緊張的看過白歷的每一場比賽,只是這一次的緊張更為復雜。
跌落在地的white01一撐地,靈活的躍起,輕巧閃開落下的利足,抽出光刀直接插進巨蟲殼與身體銜接的縫隙處。
薄薄的光刃不費吹灰之力就陷進巨蟲與殼比起來相對柔軟脆弱的身體,直接切掉了大半個腦袋,掙扎著撲騰了兩下就沒了動靜。
“這下厲害了!”解說員驚嘆,“從落地到進攻完全沒有停頓,可見駕駛員也在個人體能格斗訓練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他毫不氣地用炮彈之外的手段拿下了一只巨蟲!”
白歷懸著的心放下,周臨山的發(fā)揮超乎他的想象。
或許是認清了自己需要面對的道路,這個剛剛分化出性別的omega選擇了和陸召有些相同的訓練路線,在個人身體鍛煉上下了苦功夫,也因此體格更健壯,近距離的戰(zhàn)斗也更拿手。
“我覺得或許在最開始的這段時間,能駕駛white01的反而是我們這類人,”白歷反手握住陸召的手,輕聲道,“因為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才會拼命彌補。white01只是一個獎勵,獎勵我們這些努力的人一個機會而已?!?/p>
陸召沒有說話,沉默的握緊了白歷的手。
和別人不同,周臨山其實非常了解這張圖。他并非陸召那樣極具天賦,所以從接觸機甲開始就進行了大量的訓練。
他坐在駕駛艙內(nèi),原以為自己會緊張到手腳發(fā)抖,但事實上光是應對一切戰(zhàn)斗就讓他精神力高度集中,完全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緊張。
他們這類人,努力一百分或許才能前進一厘米,而對于先天就有優(yōu)勢的人來說,努力十分就足夠拿下這一厘米。
但周臨山知道,這種觀念換一個想法也行得通——我能前進一厘米,只要我愿意付出一百分的努力。
而這一厘米一厘米的積累也給他帶來了更為堅實的基礎,別人不屑刷的圖他可以刷到吐,任何細節(jié)任何變化他都記得清清楚楚,即使身體還跟不上大腦思考。
和他預想的一樣,巨蟲的出現(xiàn)讓MU90陷入了短暫的分神,這跟經(jīng)驗無關(guān),這張圖本來就很少被抽到,重甲駕駛員也更依賴重武器,因此很容易就用炮火作為應對手段。
周臨山?jīng)]有一開始就出手,就是為了消耗MU90的能源。
根據(jù)賽前調(diào)查,MU90雖然搭載了大量高傷害武器,但短板也因此產(chǎn)生,它對能源需求量極大。
雖然劇本沒有按照周臨山理想的套路走完,他被迫落在地面,但也算實現(xiàn)了一部分。
此刻,周臨山一邊斬殺不斷騷擾的巨蟲,一邊躲避MU90的攻擊。
對手不愧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手,幾次設計將周圍的障礙物擊碎,即使周臨山躲過了攻擊,也被落下的大碎塊打到,損傷度慢慢累積。
觀眾席上white01的支持者已經(jīng)因為過于焦急而情緒激動,白歷聽到不斷有人罵出聲。
陸召的情緒不是很好,他在場下時已經(jīng)聽慣了這種罵聲,但白歷還是第一次。
“經(jīng)常這樣,”陸召說,“不用在意?!?/p>
白歷的另一只手摸著下巴,盯著全息投影看得專注,隔了一會兒才像是反應過來:“什么?”
“你在想什么?”陸召意識到他懶得搭理周圍這些議論,也就沒再提。
“我覺得吧,MU90的駕駛員可能有點膨脹,”白歷笑了笑,“他好像不大瞧得上周臨山這種新手菜鳥,一直用強炮火壓制,近距離打的幾次周臨山落在下風,他就不太在意這個菜鳥的小動作了?!?/p>
陸召無奈:“菜鳥是你這邊的駕駛員?!蹦隳懿荒芊e點口德?
說話間全息投影上巨蟲的第一波沖鋒已經(jīng)結(jié)束,這種生物會按照一定的時間發(fā)起群體進攻,他們的巢穴就安置在黑暗的甬道中,根據(jù)白歷的經(jīng)驗,在比賽時間結(jié)束前大概不會有第二次沖鋒了。
駕駛艙中的周臨山額頭出汗,他的個人能力不低,但在實戰(zhàn)上還是有些不足,幾次正面對剛都被MU90的駕駛員壓制,幸好white01相當靈敏,讓他躲過了幾次猛攻。
他讓系統(tǒng)匯報了white01所剩的能源和受損度,又靠著自己對重甲的了解估算了對方的各類數(shù)據(jù),咬咬嘴唇。
這么下去不是辦法,他因為經(jīng)驗不足被對方當猴耍了幾次,差點當場交代,受損度已經(jīng)即將過半,而對方雖然被巨蟲沖擊到有了一定程度的受損,但他的攻擊卻并沒有傷害到對方太多。
周臨山有自信憑借white01拖到比賽結(jié)束,不至于直接就喪失意識彈出地圖輸?shù)?,但如果比賽時間到了,靠數(shù)據(jù)統(tǒng)計來決定勝負的話,他的受損度絕對會輸?shù)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