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賣很快送來,他回到臥室,將紙袋放在桌上,沉默了很久,終于攢夠勇氣,艱難地道:“阿鯉,我們分手吧?!?/p>
姜鯉似乎早有準備。
她沒有歇斯底里地大哭,沒有指責(zé)他始亂終棄,而是抿了抿腫痛的唇,輕聲問道:“你打算出國么?”
說出“分手”的話,沈焰覺得自己已經(jīng)死去一大半,只剩小半沉重的皮囊。
他花了很長時間,才理解了她的問題,機械又呆板地道:“對?!?/p>
他并不打算出國,離了她,他根本活不下去。他的人生,即將走到終點。
可出國是個不錯的理由。
姜鯉輕輕地吸了一口氣。
她竭力擺脫本能的恐懼,勇敢地抬起頭看著蒼白得像鬼一樣的沈焰,聲音依舊溫和:“除了這個,沒什么要說的了嗎?”
初夜一點都不美好,她很疼,很害怕,很迷茫,后半場直接昏過去,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把自己完全給出去。
可她是那么喜歡他。
喜歡到如果他肯坦白,肯解釋,就算出國好幾年,她也愿意等。
沈焰干巴巴地搖頭,道:“沒有。”
他勉強想起點兒俗事,將她寫過的欠條從書包夾層找出,用僵冷的手指撕成碎片:“是我對不起你,你借我的錢,一筆勾銷?!?/p>
姜鯉的嘴角微微往上勾著,眼睛里卻毫無笑意。
她木然地道:“這一夜還真是值錢?!?/p>
沈焰聽得出她話里的諷刺,硬著頭皮將避孕藥拆開,連著溫水一起放在她手邊,重復(fù)道:“分手吧,我……不是一個合格的男朋友,我們不合適?!?/p>
“嗯。”姜鯉慢慢點頭,眼眶里蓄滿淚水,卻倔強地沒有落下。
“你別后悔?!彼龑⑺幤滔拢鴾I微笑,用最柔弱的態(tài)度,說著最堅決的話,“沈焰,出了這個門,我就當從來沒有認識過你。以后,就算你跪下來求我復(fù)合,我也不會答應(yīng)?!?/p>
她已經(jīng)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有自尊,有驕傲,做不出搖尾乞憐的事。
她不知道,他也已經(jīng)勉強自己承受了——他所能承受的一切。
感情走到盡頭。
沈焰低著頭,將她脆弱又堅強的樣子深深鐫刻在腦海里,澀然道:“我知道了?!?/p>
他很慢很慢地轉(zhuǎn)過身,雙腿像灌了鉛,從臥室到門口的那幾步,走出一身的汗。
姜鯉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費盡心機騙到手里的少年,重新變回天上遙不可及的月亮。
房門闔上,溫?zé)岬臏I水“啪嗒”一聲,落在印著深紅色吻痕的手背上。
姜鯉面對著墻側(cè)躺在床上,用被子將自己從頭到腳裹緊,無聲地哭了起來。
終于達成目的,阿言心中涌上可恥的喜悅。
他從落地窗穿過來,自背后擁住姜鯉,適時送上體貼的安慰:“阿鯉,別難過,他不值得你傷心?!?/p>
或許是上天看到了他的誠心,附身那么久,身體里所剩不多的力量竟然沒有流失,他還能茍延殘喘,陪她度過最難熬的一段日子。
然而,姜鯉并沒有如他預(yù)想中的那樣,撲進他懷里放聲大哭。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沙啞又冰冷:“你以為我猜不出你在中間動過手腳嗎?”
她慢慢將眼淚擦干,轉(zhuǎn)過身冷冷地看著呆若木雞的他:“你把我當成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