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選擇

從周一到周三，每天早7點，林朝夕都準時去專諸巷報導，下午則去公園找老林“玩”一會兒，然后回福利院。

她并沒有很急功近利，一來老林太冷酷，二來她也驟然意識到，曾經老林一直是個可愛的父親。而現(xiàn)在，在他們暫時沒有父女緣分后，她才能看見老林更真實的一面，頹廢的、暴躁的、隨心所欲的、自我放逐的……

林朝夕甚至認為，她這次能來到這個世界，恐怕是冥冥之中的機會，讓她得以探尋老林從未向她提及的過往。

周三早上出門的時候，照顧他們的林媽媽大概也終于察覺到她每天出門和回院時間的問題，特地囑咐她今天上完興趣班就回。

林朝夕照例用一聲“對不起”和隔壁吉娃娃驚天動地的“汪！”聲配合，敲開老林的門。

她已經“孝敬”老林整整四天，老林對她的態(tài)度倒一直是：你好煩→你能不能滾→算了怕了你→求你了→滾！

如此循環(huán)往復，林朝夕每次都見好就收。

這么多天來，老林每天都會做早飯，吃完后，她就被氣死的老林同志扔出家門。所以嘴硬心軟其實說的就是老林本人了。

雖然老林每天都會做飯，可也一直油鹽不進，認爹路漫漫。因此唯一讓林朝夕感到有點激情的是，上完周三下午的興趣班后，老師宣布了參加晉杯夏令營比賽人員名單，按隨堂測驗總分，她排第三陸志浩排第七。這周六他們可以一起去隔壁實驗小學，參加夏令營選拔考試。

回福利院前，林朝夕還挺開心的，想著院長媽媽知道這件事一定高興，可真到了福利院，她才知道林媽媽讓她早點回家，恐怕有別的事情。

福利院停車場里，一輛黑色別克在陽光下非常扎眼。

院里停車場本來就很小，巷子也窄，很少有人開車上班，所以每當看到什么不認識的社會車輛，小朋友們大概都知道，這是收養(yǎng)人來了。

院長辦公室。

林朝夕回來就被叫上去，她站在門口，上來前她聽說是林愛民的領養(yǎng)人來了，也沒有多想。

她禮貌地敲了三下門，聽到里面?zhèn)鱽碓洪L媽媽的“請進”聲，才推門進去。

辦公室的木沙發(fā)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

男女都四十余歲，穿正裝，看上去修養(yǎng)極好，尤其是那位女士，一席黑色連身長裙，配著鉆石項鏈，明明應該有些冷艷的裝扮，卻因為女士氣質溫婉，令人很有好感。

她在看對方，對方也在看她。

“這兩位是準備收養(yǎng)林愛民的張教授，同他的夫人，沈教授。”

其實不用院長媽媽介紹，之前對方要收養(yǎng)林愛民的時候，小林朝夕就和小林愛民偷偷看過這對夫婦。院長媽媽挑人特別嚴格，寧愿養(yǎng)更多的孩子，也不愿把孩子隨隨便便送養(yǎng)，所以這對夫妻肯定什么都好。

林朝夕挺開心的，沖這對夫婦點頭致意：“您好?！?/p>

“她就是林朝夕?！痹洪L很平靜地說。

林朝夕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固定在臉上，有了不好預感。

“情況是這樣的，林愛民先天拇指缺陷，屬于殘疾兒童，張教授和沈教授收養(yǎng)他后，還有一個名額，他們聽林愛民提起你，也從各方面了解過你，很喜歡你，因此，他們決定收養(yǎng)你?！?/p>

這段話極其清晰明了，并且用了陳述語句，其實就是向她闡述情況，而不是征求意見。

對林朝夕來說，不啻于晴天霹靂。

她才剛找到老林，她還沒認爹，還沒弄清楚老林出了什么事，老林還煩著她，她怎么可以去做別人的女兒？

林朝夕一瞬間頭腦混亂，她只能強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沒有說話。

辦公室里的氣氛有點沉默。

那位很溫軟的沈教授開口了：“如果你愿意的話，可以跟我們回家看看，我們也可以帶你和愛民一起出去玩?！?/p>

林朝夕抿著唇沒說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接下來究竟該怎么辦。

沈教授又說：“我們聽說你很聰明，想給你轉學實驗小學，明年就可以和愛民一起讀書?！?/p>

“謝謝您?！?/p>

林朝夕抬眼看向沈夫人，僵硬地鞠躬致意，然后對院長媽媽說，“我可以同您單獨聊兩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