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時候如果直接跟她說出他的顧忌,以許供春的性子,一定會堅定不移地陪著他,等著他。
許供春又倔又強,認準一條路,翻山越嶺,都得一直走下去。
許供春等不來唐銃的回答,一巴掌推開他,從他腿上跳下去往外走,“我去找沈硯了?!?/p>
唐銃神色猛地一變,反手拽住她,擁她懷里。
這是一個時隔多年的真正的擁抱。
她鼻間滿是唐銃清冽的薄荷味和醉人的酒味兒,他的襯衫敞著,身體碰觸的地方一片堅硬,他有力的手臂環(huán)抱著她,曾經(jīng)熟悉的感覺洶涌而來。
許供春失神間,唐銃貼著她的耳朵說:“我會做得比沈硯做的好,你信我?!?/p>
他的嗓音貼著她的耳廓,說話間,潮濕又溫熱的呼吸吹到她耳里,他軟軟的唇若有似無地碰到她的耳朵。
心猛地一跳,跟著臉頰緋紅。
他是軍人,她的自制力遠不及他。
再抱下去她就忍不住要投懷送抱了。
許供春胡亂推開他,眉頭緊皺。
唐銃被推得一怔,神色有些恍惚。
許供春手指甲在掌心里緊緊地按著,強迫自己千萬不能原諒他。
六年時間,幾句話就想取得她的原諒?
不可能。
許供春暗自咬牙發(fā)狠,必須讓他感受曾經(jīng)她的難受,抬頭冷道:“我——”
卻在看到唐銃那雙有些恍惚的雙眸后,話鋒一轉(zhuǎn),變得軟綿綿的,“我餓了……”
許供春:“……”她剛才一定是被附體了。
唐銃的怔忡瞬間消失,嘴角浮起了笑,歪頭道:“我只給我女朋友做飯?!?/p>
許供春:“哦?!?/p>
許供春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手腕被他抓住。
唐銃認輸,“我去做?!?/p>
何斯野的生日吃了四個小時,開車回來又近一個小時。
下午五點鐘,她真的餓了。
唐銃家的廚房是開放式的。
許供春跪在沙發(fā)上,手肘撐著沙發(fā)背,窺伺著廚師唐銃。
唐銃開冰箱取菜,洗菜,切菜,都有種軍人的利落。
他換了灰色的家居服,頭頂?shù)呐S色的光,打在他身上,整個人散發(fā)著她最了解的溫柔。
許供春忍不住聲音跟著軟了,“你給別的女人做過飯沒?”
唐銃抬頭,單側(cè)嘴角向上一斜,“你心里沒數(shù)?”
許供春:“……”
嘚瑟什么……
許供春背對著他坐下,漫不經(jīng)心道:“六年沒見呢,沒數(shù)?!?/p>
唐銃:“……”
身后唐銃嘩啦嘩啦的洗菜,叮叮當當?shù)厍胁?,開起吸油煙機,滋啦滋啦炒菜。
許供春嘴邊兒忍不住向上翹了翹。
她低頭刷著手機的拍品新聞,忽然一陣電話響,被嚇了一跳,看清楚來電顯示是程邵澤,嘆了口氣,接起來。
程邵澤直奔主題,“我要聽收藏投資建議?!?/p>
許供春楞了一下,“電話里說?”
“對?!?/p>
“您……”有什么毛病嗎?
許供春猶豫片刻,很快以公事公辦的專業(yè)態(tài)度說道:“目前來看,拍賣市場前幾年經(jīng)過短暫的冷場后,現(xiàn)在正是回暖的時候,現(xiàn)在許多藏家比較傾向于西方藝術(shù)品。”
“繼續(xù)?!?/p>
許供春便繼續(xù)講著,“國際拍賣巨頭有三家,佳士得,蘇富比,富藝斯,這個您知道吧。我想舉例的是,讓?米切爾?巴斯奎亞1982年的畫作《無題》,第一個買家花了1.9萬美元,在去年蘇富比拍賣會上的拍賣成交額卻是7.6億人民幣。①”
“什么意思,你說你們睿古廟小,你讓我去歐洲拍去?”
許供春微笑道:“我就是跟您舉個例子。”
程邵澤直接掛斷。
許供春:“……”這陰晴不定的少爺,是又抽什么瘋了?
許供春這邊剛掛斷,茶幾上的唐銃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她斜了一眼,揚聲喊唐銃,“傅興的電話?!?/p>
“你接吧?!?/p>
許供春便接起來道:“您好,唐總在忙。”
傅興似乎楞住了,兩秒后才道:“嫂子?”
許供春笑,“哪個嫂子呀?”
傅興立馬道:“供春嫂子啊?!?/p>
“不是逮著個女的就喊嫂子?”
“銃哥就喜歡您一人,你照片在部隊里,我們都觀摩多少遍了,肯定就您一個啊?!?/p>
傅興說話好聽,許供春跟著聲音也愉悅了,“有什么事兒嗎?方便的話,我?guī)湍戕D(zhuǎn)達,不方便的話,我把手機遞到他耳邊去?!?/p>
傅興認真道:“我也沒什么事,就是想囑咐唐總好好吃飯好好休息,他為了周二要談的那大項目,這兩天就睡了仨小時?!?/p>
許供春轉(zhuǎn)身看向廚房的唐銃。
突然之間,仿佛水龍頭的水流開到最大,或是吹風機熱風吹到最大,電話里傅興的聲音,都再也聽不見,失去了聽覺,僅剩下視覺,只能看到他那個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兩天沒怎么休息,剛才在酒桌上,她還猛灌他的酒。
一刻未歇,又為她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