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梅轉(zhuǎn)過身面對我，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但是能感覺到她的呼吸很急促。

“老公，我真的自私嗎？”

我沒有馬上回答，反問道：“你自己覺得自私嗎？”

孔梅遲疑了一下，“我以前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今天兒子說我自私實在接受不了，冷靜下來一想有點兒害怕了，突然覺得兒子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她終于開始反醒了，我心里很高興，抓住機會說服她。

“親愛的，我先不回答你是不是自私，給你講個故事聽聽。”

孔梅溫順地鉆進我的懷里，靜靜地聽著。

“在海邊的懸崖上有一個老鷹的巢穴，里面住著一只老鷹和一兩只小鷹，兩只小鷹一大一小，哥哥出生早幾天身體強壯，弟弟瘦弱一些。老鷹每天辛苦工作，兩只小鷹一天天長大，哥哥很淘氣，有一天爬出巢穴失蹤了，老鷹回來發(fā)現(xiàn)少了一只小鷹非常傷心，于是全心全意喂養(yǎng)剩下的那只小鷹。沒有了哥哥的爭搶，弟弟每天吃飽就睡，生活十分安逸。老鷹覺得弟弟已經(jīng)長大了，就把他推出巢穴練習飛翔，結(jié)果他掉下懸崖被猛獸吃掉了。正當老鷹傷心難過的時候，失蹤的哥哥飛回來了，他已經(jīng)能夠獨立生存了?！?

我把故事講完，孔梅哭了，“老公，我明白了。”

“你不是自私，是不懂得放手?！蔽遗呐乃募绨颍^續(xù)說道：“拐棍永遠不能取代雙腿。只有搏擊風雨的翅膀才能堅強有力，只有不懼風雨的幼苗才會茁壯成長?！?

孔梅點點頭，“我懂了，該到放手的時候了，明天就告訴兒子我同意他出國留學。”

從第二天開始，孔梅忙碌起來，幫兒子買東西，收拾行李，辦簽證，我建議把我們倆的簽證同時辦好，孔梅立刻同意了。

隨著兒子開學日期臨近，孔梅變得煩躁起來，經(jīng)常失眠，無緣無故發(fā)脾氣，人也憔悴了很多，兒子非常擔心她。趙敏也幾次背地里向我談起對孔梅的擔心，她怕陳晨如果真的走了孔梅會抑郁。其實我心里早就有這種擔心，因此決定試探一下孔梅。

為了強化兒子的英語口語，同時也是為了鍛煉獨立生活能力，我瞞著孔梅找到一家封閉培訓學校，為期半個月急訓。趙敏配合我實施計劃，拉著孔梅出去玩，我趁機偷偷送走了兒子。

孔梅回來以后發(fā)現(xiàn)兒子沒在家，隨口問了一句：“怎么沒見陳晨呢？”

“上學走了，他和我商量打算提前去國外適應(yīng)一下生活，同時也能鍛煉口語，怕你分別的時候難過，所以一直背著你辦的?！蔽艺f著走過去摟住她的雙肩。

孔梅撇了撇嘴，“騙我！機票都買好了還能改時間嗎？肯定又去奶奶家了。”

“我說的是真的，機票重新買的，行李都帶走了?！?

趙敏也在一旁附和道：“姐，是真的，我今天是故意帶你出去玩的?！?

孔梅愣愣地看著我，雙手猛地將我推開，轉(zhuǎn)身跑去兒子的房間，看到行李不見了，她遲愣了一會兒，拿起手機給母親打電話。

得到母親證實以后，她慢慢轉(zhuǎn)過身盯著我，眼睛瞪圓了，本來就上挑的眉梢?guī)缀趿⑵饋?，嘴唇禁閉，一步一步走向我。

“你干嘛？”我邊說邊后退。

孔梅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當初是蔣麗把陳晨托付給我的，從那時起他就是我的一切，我們母子十五年未曾分開，如今長大成人了你把他奪走，連見面都不讓，你為什么總是這樣折磨我？”掄起巴掌向我披面打來。

我一邊后退一邊左躲右閃，趙敏急忙上前幫我解圍?？酌酚昧ν崎_她，冷冷地說道：“你們合起伙來騙我，現(xiàn)在陳晨走了，我也走，這下你滿意了吧？”

趙敏被突如其來的指責弄蒙了，愣愣地看著孔梅，眼淚滴滴答答掉下來。

看到趙敏受到委屈我忍不住了，一把拽過孔梅，“你瘋了，小敏好心幫你，你卻說這樣的混賬話，太過分了！”

孔梅自覺理虧，坐在地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