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石向陽轉(zhuǎn)頭看著他。

“放棄要趁早，”丁霽說，“一開始就放棄比較劃算，現(xiàn)在馬上就考了，剩這點兒時間玩?zhèn)€游戲都不夠沖滿級的，不劃算啊。”

石向陽若有所思地繼續(xù)看著他。

“你看我，”丁霽指指自己，“不學(xué)無術(shù)每天混日子，考試全靠抄，我比你差遠了吧，我都沒放棄呢，你放棄了不虧得慌嗎？”

“你都是抄的嗎？”石向陽問。

“嗯，”丁霽非常誠懇地點了點頭，“但是高考不敢抄啊，我就得復(fù)習(xí)了，我復(fù)習(xí)了，你放棄了？”

“不能放棄?！笔蜿栒f。

“哎！這就對了，”丁霽拍拍他，“來，學(xué)霸，給我講個題吧?！?/p>

石向陽開始講題的時候，丁霽松了口氣。

說實話石向陽就是挺笨的，但是很努力，壓力最大的就是撥人，班里像林無隅那樣的學(xué)神，還有后排蹲那兒拿酒精燈煮方便面配辣條的，他們就沒這么大壓力，或者說他們的壓力也挺大，但壓力主要來自考試結(jié)束之后的父母怎么收拾你的生存挑戰(zhàn)。

至于自己這樣的……

壓力也挺大，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丁霽認真地聽著石向陽用一個比他復(fù)雜了好幾倍的流程給他講了一遍這道他閉著眼都能做出來的題。

感覺壓力緩解了不少。

今天是約好了林無隅要把書還給他的日子，正好周末，丁霽提前離開學(xué)校，這樣時間上正好能拿了書再按平時的時間到家，有利于家庭團結(jié)。

跑下樓的時候碰到了抱著本習(xí)題集從廁所回來的石向陽。

“去哪兒？”石向陽一臉正義。

“……回家?！倍§V說。

“不帶點兒學(xué)習(xí)資料復(fù)習(xí)嗎？”石向陽很痛心。

“家里有?！倍§V繼續(xù)想往樓下跑。

“給，”石向陽把手里的習(xí)題集塞給了他，“這兩天我不看這本，你拿著，上面的題我都做了，你可以……”

“謝謝?！倍§V拿過習(xí)題集跑下了樓。

林無隅從校門里急匆匆地走出來時，丁霽正拿了手機要給他打電話，看到他出來，趕緊擋了過去：“哎學(xué)神。”

“你怎么在這兒？”林無隅看到他有些吃驚。

“多新鮮啊，”丁霽說，“三天，我來拿我的寶貝書?！?/p>

林無隅還是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把這事兒給忘了，要不……”

“嗯？”丁霽看著他。

林無隅回頭看了一眼校門，像是下決心似的轉(zhuǎn)身往回走：“你等我一下，我回宿舍拿給你?！?/p>

“不了，等等，”丁霽拉住了他的衣服， “你是不是有急事兒？”

“……嗯?！绷譄o隅應(yīng)著。

“那你先去，書你有空了給我，”丁霽說，“沒事兒。”

林無隅應(yīng)該是個一言九鼎說話算數(shù)的人，這會兒明顯很糾結(jié)。

“我書也不急用，說三天是逗你的?！倍§V說。

“行，”林無隅往人行道那邊走過去，“我晚上拿給你……靠?！?/p>

丁霽看了一眼，路邊最后一輛共享單車被人推走了。

林無隅的確是有點兒著急，他不知道老媽的最后通牒的時限，也不知道過了這個時限，他房間里的東西會面臨什么樣的處理結(jié)果。

也顧不上丁霽還在旁邊了，他拔腿就往家里跑。

“哎！”丁霽跟在他后頭，“哎！”

“不說了晚上拿給你嗎？”林無隅有些震驚地回頭看著他，“我還能把你書吃了啊？”

“我有車！”丁霽喊。

林無隅停了下來：“什么車？”

“電瓶車啊還能什么車，”丁霽往旁邊停車點邊跑邊說，“這種時候你還在期待一輛蘭博基尼嗎……”

林無隅笑了起來，丁霽這隨口的一句話，讓他頓時放松了不少。

丁霽的電瓶車挺大的，一看就是違規(guī)而且違得挺出格的那種，長得跟個變形金剛一樣。

“這車沒被警察抓嗎？”林無隅跨上后座，“最近交警查呢?！?/p>

“你是不是急出毛病了？”丁霽偏頭看了他一眼，“往哪兒走？”

“前面右轉(zhuǎn)?！绷譄o隅說。

丁霽一擰車把，電瓶車沖下人行道匯入了車流里：“然后呢？”

“開到頭?！绷譄o隅說。

“然后呢？”丁霽又問。

“就到了?！绷譄o隅清了清嗓子。

“……現(xiàn)在讓你下去跑還來得及嗎？”丁霽有些無語。

“謝謝了?！绷譄o隅說。

“不客氣，都沒到起步價的?！倍§V說。

車很快就到了地方，是個不錯的小區(qū)，環(huán)境清幽。

“你家出事了？”丁霽下了車，“要幫忙嗎？”

不用，謝謝。

理論上應(yīng)該這么回答。

“你有時間的話，”林無隅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說，“能幫我搬一下行李嗎？”

仿佛是有一種撕開了總也長不好的傷口的快感。

“家丑”偏要外揚的快感。

老媽說，你是不是在報復(fù)。

不知道。

總是有過這種想法的吧。

我也曾經(jīng)是個小孩子啊。

“東西多嗎？”丁霽站在電梯里看了看他，“你看著挺有計劃的一個人，拿個行李怎么一點兒準(zhǔn)備都沒有？”

“你可以猜一下啊?！绷譄o隅笑笑。

“還用猜嗎，”丁霽說，“這是跟家里吵架了吧，然后打算搬行李離家出走，或者……被趕出家門也有可能?！?/p>

林無隅看著他。

“雖然有點兒幼稚，不過能理解?！倍§V說。

“你跟你父母關(guān)系不太好，是么？”林無隅問。

“這會兒了咱倆先不要斗智斗勇了吧?！倍§V轉(zhuǎn)開了頭。

丁霽覺得自己是個挺有禮貌的人，在林無隅開門的時候，他先在臉上擺好了笑容，林無隅跟父母吵了架，他還是要問好的。

叔叔好阿姨好什么的。

不過門打開之后，家里沒有人。

這時他又發(fā)現(xiàn)，林無隅也是個很有禮貌的人，在家里空無一人并且他急著要搬東西的時候，還沒忘了一連串地說著：“不用換鞋了進來吧，這是我家客廳，那邊是廚房，臥室，這是另一個臥室，這是我的臥室……我就不帶你參觀了趕緊過來……”

丁霽跟著他快步進了臥室。

“這個箱子裝書，”林無隅從床下抽出一個巨大的行李箱扔給了他，“謝謝?！?/p>

“……你離家出走就不要帶得這么全面了吧？”丁霽看著他滿滿一個書架的書，還有堆滿了床頭書桌的書，已經(jīng)不知道是應(yīng)該震驚連書都要拿還是震驚林無隅是從收拾行李這個步驟開始的，“這箱子也裝不下啊。 ”

林無隅看著他，似乎在考慮。

“你還過目不忘呢？”丁霽補充勸說。

“那裝那些，把能放進去的放了就行，”林無隅指了一下另一個柜子，“書我有書單，可以再買?！?/p>

“無人機？”丁霽打開柜子，愣了愣。

“嗯?！绷譄o隅開始從衣柜里往外摟衣服。

“這個大小的無人機不能隨便玩吧？”丁霽說。

“我有駕照?！绷譄o隅說。

“……哦?！倍§V點了點頭，一邊小心地拿出了一個遙控器，“我覺得你帶點兒衣服就得了，這些東西……逃難才帶吧。”

“我怕沒帶走的我媽會燒了?！绷譄o隅說。

丁霽愣了愣：“至于嗎？什么仇啊?！?/p>

“沒仇，”林無隅胡亂把衣服塞進了箱子里，“多余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