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林飛然還抱著一絲僥幸,想著會不會教室里人多陽氣重,鬼不敢來,但很快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天真了。
教室里的鬼的確比寢室樓少,但也不是沒有……
而且還更!可!怕!
林飛然打眼看見的是一位老先生,這位老先生裝著一身筆挺整潔的中山裝,半邊臉上的神色平靜和藹,半邊嘴角上掛著一絲儒雅的笑意,半邊頭上的銀發(fā)梳理得分毫不亂,像打了發(fā)蠟一樣亮閃閃、服服帖帖的……之所以都是半邊,是因為老先生的頭只剩下一半了。
可以說是非常的節(jié)省發(fā)蠟了!
林飛然看了眼老先生的模樣就急忙低下頭,嚇得眼眶泛紅,背上冷汗涔涔。
他覺得這人完好的那半張臉特別眼熟,在腦海中搜索了一圈后,林飛然想起來了——這位就是這所寄宿制高中的創(chuàng)校人,一位知名學(xué)者。
林飛然只知道這么多,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為老先生的畫像就掛在學(xué)校一樓正廳的墻上,至于老先生是怎么死的,林飛然并不清楚。
老先生在過道上背著手,緩步走著,用僅存的一只眼睛欣慰地看著這些祖國的小花朵,路過班級第一的身邊時,老先生還停住了腳步,低頭欣賞起班級第一做題的英姿,看了一會兒,老先生抬起頭,半臉贊許地沖班級第一豎起了大拇指。
對此毫不知情的班級第一仍然奮筆疾書著!
林飛然幾乎快要崩潰,實在不想再看,于是便一手扶著額頭閉上眼睛,假裝在睡覺。
林飛然不知道的是,他剛一擺出這個睡覺的姿勢,那位半個頭的老先生就神色一厲,大步朝他走了過去。
所以,林飛然閉上眼睛也就幾秒鐘的時間,耳邊就響起了一個蒼老、威嚴且飽含慍怒的聲音:“這位同學(xué),你醒醒,這所學(xué)校是讓你睡覺的地方嗎?”
林飛然:“……”
我草草草草草!我好像觸了創(chuàng)校人老爺爺?shù)哪骥[!
但是比起看鬼臉,林飛然覺得聽鬼叫的恐怖程度相對可以接受,于是林飛然咬牙頂住壓力,閉緊眼睛堅決不睜開!
老先生也不管林飛然能不能聽見,又在林飛然耳邊義憤填膺地譴責(zé)了一會兒林飛然荒廢時光,不努力讀書的“惡行”,最后,恨鐵不成鋼的老先生半臉憤怒地伸手在林飛然身上推了一把,那條虛無縹緲的手臂從林飛然的后背一直戳到前胸。
林飛然本來天真地以為鬼對自己的影響只局限在視覺和聽覺上,哪里想到竟然還有觸覺!那不是活人碰到活人時踏踏實實肉貼肉的感覺,鬼對人的接觸像是一股冰冷的能量,一瞬間,林飛然感覺自己上半身的溫度全都被這個老先生吸走了,整個人像是突然墜入了冰窟一般,血管結(jié)了霜花,根根緊縮,心臟凍僵,失去了跳躍的能力,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從后背一路蔓延到小臂,林飛然咬住嘴唇,發(fā)出一聲極細微的呻吟,除了同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之外,別的同學(xué)好像都沒聽到。
這種感覺太強烈了,林飛然懷疑這也是開啟陰陽眼的作用之一,因為今天早晨在水房時那幾個鬼妹子也沒少碰顧凱風(fēng),如果正常人被鬼碰也會有這種惡寒襲身的感覺的話,那顧凱風(fēng)不可能那么淡定。
實在不想再挨第二下,林飛然無奈又害怕地睜開眼睛,淚眼汪汪地低頭看著練習(xí)冊,手抖得根本不能好好寫字。
然而老先生卻仍然站在林飛然身邊,半臉威嚴!
顯然是把眼前這個“頑劣”的學(xué)生當(dāng)成重點關(guān)照對象了……
林飛然心里叫苦不迭,滿腦門兒都是冷汗,想跑去顧凱風(fēng)身邊,可那位老先生就站在林飛然右邊的過道上把出路堵了個嚴實,林飛然左邊是同桌,而同桌的左邊則是墻。所以林飛然想要離開座位的話,要么從老先生身上穿過去,要么就踩著后座同學(xué)的桌子跳出去,但選擇后者的話老先生搞不好會暴走……
林飛然猶豫了片刻,忍了,他咬緊牙關(guān),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攤在桌上的練習(xí)冊,一人一鬼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英語老師走進教室宣布上課,老先生才從林飛然身邊離開,走回到班級第一身邊,半臉欣賞地站在一旁看著班級第一翻開英語課筆記。
林飛然抹了把嚇出來的眼淚,舉手示意道:“老師,我去后面站會兒?!?/p>
這是他們班級里的一個規(guī)定,高中學(xué)業(yè)繁重,學(xué)生經(jīng)常熬夜做題背書,白天有時便會精力不濟,所以如果有人覺得自己困得不行了,就可以和老師說一聲,主動到最后一排的過道站著聽課,避免一不小心在課堂上睡過去。
英語老師點點頭,林飛然就拿著書和筆走到過道最后,在顧凱風(fēng)身邊站定了,趁英語老師轉(zhuǎn)過去寫板書的功夫,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在顧凱風(fēng)肩上摸了一把。
顧凱風(fēng)反手按住了林飛然的手。
林飛然低聲道:“別鬧。”
顧凱風(fēng)在林飛然細長白皙的手指上曖昧地捏了一下,輕聲道:“你先鬧的?!?/p>
林飛然紅著臉把手抽回來:“……”
這氣氛好像哪里不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