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這段時間做了個纖維瘤小手術(shù),這會子功夫在睡覺呢?!北D氛f。
“還是會拿著我哥的照片,一看一個下午嗎?”傅落銀往上面看了看,楚靜姝喜歡呆的縫紉間已經(jīng)滅了燈。
保姆有點不敢回答。
傅落銀沒說什么,從手里遞出一樣東西:“這個胸針給她帶的,書房我就不去了,跟老爺子說我還有任務(wù)?!?/p>
“???這么忙么?我這里跟您面條還沒下呢……”
“不用了。”傅落銀走回門口,重新拿起他沾著雨水的外套。
司機在外面為他撐開傘。
星幻夜CLUB,燈光迷離。
“不是吧,負二,你兩年沒回家,這次就呆了這么長時間?今晚我們都以為你不來的。”
面對傅落銀的鎮(zhèn)定,董朔夜一口酒差點嗆死,隨機壓低聲音說,“不過這個……也理解吧,畢竟你哥那個事對叔叔阿姨打擊挺大的??赡芤粫r間也顧不上你……不過負二,我跟你說,咱們這些被放養(yǎng)的也好,玩的時候沒人管呀!家里有什么好回的,老東西們道理一大堆,我回回回去都要挨訓,嘖?!?/p>
“說的是,不過我看負二以后逍遙日子也到頭了,在江南分部多好啊,我跟你們說,我上回去負二那里蹭飯,看到那個星大的小美人——你們知道怎么著嗎,那小美人眼尾有一滴紅淚痣,紅色的!真他X的絕了,跟里寫的似的!”
旁邊蘇瑜一拍手,突然想起這一茬,問傅落銀,“負二,你那小美人沒帶過來?要是不要了,就送給我,我這里有一打性子熱鬧的漂亮小子跟你換?!?/p>
傅落銀瞥他,眉眼淡漠,嘴里卻不客氣:“做夢?!?/p>
“還真帶到這邊來了啊?”蘇瑜恍然大悟,“哦,星大本部就在這邊,調(diào)動也方便,下次我們是不是就要叫嫂子了?嘿嘿,這真是大新聞,上次我們叫嫂子還是高中的時候了,那會兒子負二和夏燃還……沒……分……手……呢……”
最后幾個字聲音越來越小,包廂內(nèi)部氣壓也越來越低。
董朔夜憐憫地看了一眼蘇瑜:“大哥,您可真會說話?!?/p>
夏燃兩個字是傅落銀的禁忌。
這個人貫穿了傅落銀整個童年到少年的時光,初高中時轟轟烈烈地談了一場戀愛,最后在大學前干脆利落地把傅落銀甩了。夏燃人如其名,熱情如火,性情利落,聯(lián)盟里只要是和夏家一起光屁股長大的這堆人,誰沒在小時候偷偷喜歡過夏燃呢?
所有人不敢提的禁忌之二,就是傅落銀之后找的所有男朋友女朋友,身上都有夏燃的影子。
熱烈的、妖冶的、明媚的、笑起來有個小梨渦的……傅落銀總是很容易和這樣的人開展一段關(guān)系,但是又很快失去興趣甩掉。不少人還傳說傅落銀是個性冷淡,因為許多人換對像如流水,至少還圖個身體關(guān)系,傅落銀卻反而有這方面的潔癖,曾經(jīng)有個長得特別像夏燃的男孩子,就因為酒后偷偷親了他一口,被傅落銀一腳就踹了出去。
出來抽煙的間隙,蘇瑜偷偷告訴董朔夜:“負二這回恐怕是玩真的,我上次真見過那小美人,和夏燃長得半點不像,說老實話,我覺得比夏燃更好看?!?/p>
“沒圖你說個X。”董朔夜湊過來問,“有照片不?”
蘇瑜說:“我偷拍了好多張沒敢讓負二知道?!?/p>
手機相冊翻到去年秋天,眼尾帶著紅色淚痣的年輕人出現(xiàn)在眼前。
照片中,林水程穿著白毛衣搭配駝色風衣,背了個書包,眉宇間很學生氣,漂亮又禁欲。當中有幾幀還是LIVE,一動起來讓人挪不開眼。
“就這個,嫂子名也好聽,山一程水一程的?!碧K瑜回味起來,只差對著照片流口水,“靠,你是沒看見,對別人那么冷淡的一個小美人兒,一見到傅落銀,眼睛里都能蹦出星星來,這個總不是再照著夏燃找的吧?!?/p>
“我說你……是真腦子不清楚?”越往后翻,董朔夜眉頭皺得越深,他抽了一口煙,問:“你覺得他不像夏燃?”
“不像啊,就不是一個風格的好嗎?!碧K瑜琢磨著,也納悶兒了,“難道你覺得不像?”
“美人在骨不在皮,要說像也得像到骨子里?!倍芬股焓肿屗?,“你看這人的神情,眼神,還有他……嘖,這個抬頭偏頭的姿勢,你仔細看看,再說像不像?”
“臥槽!”蘇瑜懵了,“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啊,這人連小動作都特別像。我說嫂子怎么讓我感覺特別熟悉,當時我還在想……不是,這也太玄了吧?”
董朔夜憐憫地看了他一眼:“回頭多吃核桃補補腦。負二不像我這么關(guān)愛智障兒童,他下次也會把你踢出去的?!?/p>
傅落銀進門時沒開燈,林水程窩在沙發(fā)上打瞌睡,朦朧間知道像是有人進來了,摸索著起來想開燈,手指卻被直接扣住了,摁在了柔軟的墊中。
黑暗中,牛奶貓喵喵叫了幾聲。
他被壓在沙發(fā)上親吻,傅落銀的氣息淡淡籠罩,讓人有點頭暈。他身上有酒香,但是唇舌間并沒有酒味,只有淡淡的薄荷香。
林水程慢慢清醒過來。
等傅落銀放開的間隙,他伸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聲音里軟軟地帶著鼻音:“你回來啦。”
落地窗透進來一點微弱的月光,映照得他眼底瀲滟發(fā)亮,勾人魂魄。
傅落銀沒有回答,他摸了摸他的臉,手掌滾過一道溫熱呼吸,還有輕微的刺痛——
林水程偏頭咬了他一口。
貓兒似的,并不痛,林水程悶著聲音說:“不許動?!?/p>
時光像是在那一剎那回溯。
傅落銀上前一步,面前熱烈張揚的男孩卻躲開了:“不許動!傅落銀,就你這放我鴿子還想親我,做夢去吧你?!?/p>
夏燃有狐貍眼,低頭有偏過來看他,眼尾往上翹,水光瀲滟。
“不要急,不要這么急,先……先吃飯呀,你這個人?!绷炙掏崎_他,笑著去開了燈。
林水程很會做飯。
加熱餐桌上飯菜還轉(zhuǎn)動著,蜜汁排骨、三杯雞、檸檬煎羅非魚,幾樣清炒小菜,還有羅宋湯。香氣氤氳。
“又在等我吃飯?”看他在眼前忙上忙下,傅落銀終于說了一句話。
“你說呢?”林水程托腮坐下,牛奶貓?zhí)献溃直凰?qū)趕下來。
深夜。
房中發(fā)出的聲音曖昧得仿佛一個迷夢,奶牛貓在房間里竄來竄去,驚得滿身炸毛。
這貓一直不喜歡傅落銀,不知道為什么,這只奶牛貓所有人都能抱抱摸摸,唯獨要對著傅落銀哈氣,來一次哈一次,大有林水程的山不容第二只生物造次的意思。
但它只是一只貓,并不能向主人表達出什么明確的抗議,床上的動靜太大,它擔憂林水程被傅落銀弄死。
傅落銀照例用枕頭埋住他的臉。半窒息能讓林水程達到最好的狀態(tài)。
他不看他的臉。
偶爾看到一眼,會被那種熱烈而沉淪的眼神驚得心一沉。
不是不像,而是因為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