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夏疑心自己方才在院子里與唐泛說的話都被這人聽了去了,不由又羞又惱,加快了腳步,帶著幾分落荒而逃地回到隔壁李家。
那頭唐泛送走了人,又去看那個籃子。
剛才阿夏在,他要保持風(fēng)度,現(xiàn)在人走了,自然就沒有顧忌了。
李家廚子的手藝水準(zhǔn)唐泛也是品嘗過的,這會兒看到里頭的茯苓糕和酸梅汁涼拌山藥,便將那碟涼拌山藥拿出來,拈起一塊放到嘴里。
山藥是切成條狀之后冰鎮(zhèn)過的,然后再淋上酸梅汁,酸甜清脆,既消食又爽口。
吃完一塊,一個沒忍住,又拿了一塊。
唐大人喜滋滋地將籃子提起來,準(zhǔn)備拿到房間里頭去享用。
外頭傳來敲門聲。
唐泛以為是阿夏去而復(fù)返,皺了皺眉,他實在不想給那個少女任何可能引發(fā)誤會的遐思,只好放下籃子,走了過去,準(zhǔn)備直接給門上閂。
結(jié)果就在這個時候,外頭的人似乎等得有點不耐煩,直接把門給推開了。
嘴里還叼著涼拌山藥的唐泛:“……”
隋州站在外頭。
唐泛松了口氣:“是隋總旗啊,快請進(jìn)罷!”
他看了隋州的身后一眼,很好,沒有人了。
“隋總旗用過晚飯了嗎,可要來一點?”唐大人慷他人之慨,很是大方。
夜里清涼,隱隱還能聞得到山藥的清香,隋州看了他一眼,也捧場地拿起一塊山藥。
咬了一口,他點點頭:“不錯?!?/p>
唐泛哈哈一笑:“隔壁廚子做點心的手藝可比仙客樓的廚子還要好上幾分,隋總旗還請入內(nèi),這點心還得配茶來喝才好!”
隋州上次也來找過唐泛,卻沒有進(jìn)屋,只在院子里坐,此時見里里外外別無旁人,就問:“唐大人一個人住?
唐泛燒水泡茶,自我調(diào)侃道:“是啊,我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這里有些簡陋,也沒有備上上好茶具,平日都是我一個人在喝,還請隋總旗不要嫌棄,不過茶葉倒還可以,雖然無名,卻是山上野茶樹上采摘的,來,嘗嘗!”
隋州拿起一杯熱茶,先聞了聞茶香,又淺淺嘗了一口,微微頷首:“苦而不澀,是好茶。”
唐泛笑道:“這次多虧了你的奏疏,才令內(nèi)閣對順天府的責(zé)任輕輕放下,我還未向隋總旗道謝,改日得空,還請賞光讓我請飯才是!”
隋州:“廣川?!?/p>
唐泛一愣:“嗯?”
隋州:“我表字廣川?!?/p>
唐泛會意:“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口口聲聲叫我唐大人了,喊我潤青便可?!?/p>
隋州點頭。
唐泛:“我眼下雖然高你半品,可以你的能力,平步青云只是遲早的事情而已,這次順天府能夠免責(zé),多賴你從中出力,潘大人也托我向你表示感謝?!?/p>
隋州不置可否:“若沒有你,潘賓也只是一介庸官,本該降職貶謫的?!?/p>
唐泛一笑:“潘大人其實能力不差,只是在官場待久了,考慮事情難免多了一些顧慮,說不定過個幾年,我也會如同他一般?!?/p>
他話鋒一轉(zhuǎn):“不過話說回來,我總覺得,此案仍未算了結(jié)。
隋州:“百會穴。”
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心,唐泛點頭:“不錯,鄭志和蕙娘雖然認(rèn)罪,但此案還有一個疑點,鄭誠百會穴上的凹陷之處仍舊沒有合理的解釋?!?/p>
隋州:“我盤問過蕙娘,她并不知道鄭誠身上有這一處傷口,根據(jù)她的交代,鄭誠已經(jīng)許久未有進(jìn)過她的房間了,這點侯府其他人也可以作證?!?/p>
唐泛:“我們之前已經(jīng)討論過,一個人不可能在清醒的狀態(tài)下被人敲擊百會穴而不自知,所以這個人跟鄭誠的關(guān)系必然親近,起碼要有一段時間與他同床共枕過,根據(jù)這個條件,蕙娘并不符合,鄭志就更加不可能了?!?/p>
隋州:“你心中可有人選?”
唐泛:“符合這個條件的人不多,但也不少,武安侯府里,鄭誠的妾室玉娘就是其一,聽鄭福說,鄭誠外頭還有外室,他最近也常上青樓,所以這些都是可疑的人選?!?/p>
隋州皺了皺眉:“但那些人都沒有合適的動機,說來說去,還是那個玉娘的嫌疑最大,可惜錦衣衛(wèi)的人手已經(jīng)從武安侯府那里撤走了,若是有必要,我再讓人去盯梢?!?/p>
唐泛笑道:“暫時不需要,順天府雖然不如你們北鎮(zhèn)撫司多矣,不過有些時候還是能派上用場的。早在案件重新調(diào)查的時候,我便已經(jīng)安排了人手下去,且稍待時日,說不定很快就有消息?!?/p>
隋州見他說得篤定,也就不再多問,直接吃茶用點心。
隋州雖然寡言,但不是完全不說話,他在北鎮(zhèn)撫司待的時間比唐泛當(dāng)推官要長得多,更參與過不少案件,在這方面上,他的一些經(jīng)驗更值得唐泛借鑒學(xué)習(xí),是以一問一答,倒也時間飛快。
閑聊間,一盤茯苓糕和一碟涼拌山藥不知不覺就見底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伸向最后一塊茯苓糕。
身為主人總不好跟客人搶,唐泛依依不舍地縮回手,看了那塊可愛的茯苓糕一眼。
那眼神纏綿得就跟剛剛阿夏姑娘看他一樣。
隋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