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通情達(dá)理”更是讓他來氣,硬壓下這股無名火,不容置喙道:“我先送你?!?/p>
“我要先回住處一趟…”
他正擺弄腕表的右手一頓,目光沉冷,“我說先送你,聽不懂話?”
子惜咬了咬唇,不再吭聲。
車停在樓下,子惜解開安全帶,抬頭看了他一眼,怯生生地問他:“你要不要上樓等?我可能要好一會兒…”
在樓道碰見了匆匆下樓的許昭,靳承掃了她兩眼,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許昭倒是對他印象很深,這會兒被他冰冷的氣場給嚇住,趕緊打了個招呼,溜之大吉。
子惜從廚房端出來一杯溫水遞給他,怕他嫌棄,解釋著:“家里只有白開水?!?/p>
靳承接過,摸了摸她的腦袋,莞爾道:“用得著這么客氣嗎?”
跟著她進(jìn)了一間臥室,面積不大,卻干凈整潔,粉色的床單和窗簾,少女氣息撲面而來。
書桌上依次擺放著幾個精美相框,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的底端分別寫著她當(dāng)時的年齡,從懵懂無知的童年時期到如花似玉的少女時代,一張張照片記錄著女孩子的成長足跡,卻在十五歲戛然而止。
那時的她,臉上還帶著無憂無慮的笑,生長在溫室里的花朵,不曾遭受生活的磨難。
乖巧懂事,細(xì)心體貼,勤奮努力,她的父母把她教得很好。
桌面上放著一本精裝書,扉頁上有一行字跡蕭散飄逸的寄語:
親愛的女兒,希望你永遠(yuǎn)保持一顆童真純粹的心,拒絕愚妄與盲目,成為一個清醒而獨立的人。勇敢地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無論在任何境地,我都相信你能成為一個很好的人。你永遠(yuǎn)是父母的驕傲。
落款是,愛你的爸爸。
這一刻,靳承突然覺得,他所有自以為是的高傲,在她的美好面前,不過是對那個不堪自我的掩飾,虛偽又卑鄙。
子惜抱著衣服走到他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那本書從他手中抽走,似乎不想讓他窺見自己的過去。
可還是忍不住告訴他,“爸爸送我的成年禮物,那時,他已經(jīng)去世很久了。上面的話是他在監(jiān)獄里寫下的。”
“他以前是交大經(jīng)濟學(xué)院最年輕的教授,是個特別特別優(yōu)秀的人,從小到大,爸爸一直是我的榜樣。只不過后來…其實我能理解媽媽想要輕生的念頭,光明磊落,風(fēng)光無限了小半輩子,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她不想茍延殘喘,不想過沒尊嚴(yán)的生活,我能理解,可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我,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是我自私了吧…”
說到這兒,她有些哽咽,吸了下鼻子,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不好意思哦,您再等我一會兒,馬上就好了?!?/p>
他拉住她的手腕,把人拽進(jìn)了懷里,手掌輕輕地摩挲著她的后背,“給我抱一下。”
這么瘦弱的女孩子,卻堅韌得令人欽佩。
某個瞬間,他很后悔沒有早些遇見她。如果能早點相遇,他們會不會有另一種結(jié)果。
“你剛剛問我,如果懷孕了怎么辦。我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所以當(dāng)你提出來時,我本能地逃避。你年紀(jì)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不應(yīng)該因為我的錯誤而承擔(dān)這樣的后果。更何況,我從沒想過自己以后會擁有一個孩子?!?/p>
他頓了頓,繼續(xù)說:“但是,你讓我猶豫了?!?/p>
一顆心浮浮蕩蕩,久久無法墜落。
他放低了聲音:“子惜,等我,很快就會結(jié)束了。我保證。”
子惜揪著他的襯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醞釀了許久,軟聲開口道:“靳總,下學(xué)期我會很忙?!?/p>
他把人從懷里放開,捉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我也會很忙,應(yīng)該不會頻繁聯(lián)系你?!?/p>
“我覺得我們分開一段時間比較好…我現(xiàn)在腦子很亂,很不清醒…”
靳承面無表情地看她,然后略笑了下,“好,我答應(yīng)你。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接受我的幫助,不要過于擔(dān)心你的母親,不要累到自己,安心上學(xué)?!?/p>
子惜默然片刻,“好,我會好好的?!?/p>
最后吻了下她的唇,淺嘗輒止,“乖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