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發(fā)話問道:“鄭喜,如今上書房行走是誰?”
喜公公忙道:“回皇上,乃是原來內(nèi)務(wù)府的公公魏城?!?/p>
赫連沛冷哼一聲:“把這位神通廣大的魏城魏公公,給朕請上來?!?/p>
這上書房行走太監(jiān),沒別的職責(zé),就是每日將大人們遞上來的折子收集到一起,給皇上呈到上書房去,原本沒這個人,是當(dāng)今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圣上特別設(shè)的,便于他以最懶的方式處理政事。
當(dāng)時就有人反對說不合理,被皇上裝聾作啞地忽略了。
景七冷眼旁觀著這位魏公公被拎上大殿,眾人心里都明鏡兒似的,在皇上身邊能有什么好處,一天到晚擔(dān)驚受怕,也不是誰都能跟喜公公似的,處處討好,在皇上面前混成半個紅人,其他的,不就是還能撈點錢么?
這魏公公平時收錢估計也是收慣了,諸位大人互相咬的時候,誰給錢多就幫著誰把折子往上提提,其他人的往下壓一壓,以給錢多少排列,隨便加塞。這回不知道收了多少,眼睛都收藍了,豬油蒙了心就把李大人的折子一壓再壓,壓到現(xiàn)在都沒影了。
要是時間長了,也就罷了,反正赫連沛年紀(jì)不小了,記性也不怎么樣,誰知道這位陛下不知道是為了表示新春萬物發(fā)芽、人也要生機勃勃,還是昨兒晚上沒睡好覺,早晨醒了沒事干,或者干脆抽風(fēng)了,趕了這么個初一的大朝會,露面了。
東窗一直在那,就等著事發(fā)。
還就真的發(fā)了。
赫連沛龍顏大怒,當(dāng)場下令,將魏城拖出去打入天牢,著大理寺審理。
大理寺卿就明白了,魏公公是沒活路了,要審只為兩件事:一來皇上要知道誰這么大膽子欺上瞞下賄賂行走公公,二來皇上仁義治國,從不下令砍腦袋。
之后赫連沛又簡簡單單地說了蔣征和李宏偉幾句,表示回去要看看那位楊參將怎么說,再做定論,將西北之事輕輕揭過。蔣征咬牙切齒地謝了恩,站起來的時候腿腳都有些顫悠。
下了早朝,恭送了皇上,景七輕輕活動了下筋骨。赫連琪從他身邊急匆匆地走過,連看都沒來得及看他一眼,景七挑挑眉,心里隱約猜到了什么。
正巧,大皇子赫連釗轉(zhuǎn)過身來,赫連釗莫名地顯得心情很好,看誰都不錯,居然主動跟景七打了招呼:“北淵今日是第一日上朝吧?”
景七忙躬身道:“是,有不少不懂的地方,以后還望大殿下多多照拂了?!?/p>
赫連釗笑了笑,又和他說笑幾句,這才離去。
景七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斂了臉上的笑意,若有所思。直到赫連翊帶著陸深過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方才回過神來。
赫連翊笑道:“不大的人皺什么眉頭,快來,隨我出宮逛逛?!?/p>
景七還沒來得及說話,瞥見陸深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就知道赫連翊這個“出宮逛逛”是什么意思了。
想來最近赫連翊也很少往他那里跑了,原來都是出宮去看他那美人去了,在陸狀元眼里,太子隨意出宮,還是去看這么個……出身不大莊重的女子,雖說沒什么了不起,傳出去也算風(fēng)流韻事,可到底不大得體。
陸深望向景七,景七心說我可不當(dāng)這忠言逆耳的壞人,只當(dāng)做沒瞧見,大大方方地點頭道:“那敢情好,殿下若是請客,還能省我一頓飯錢。”
陸深悶不做聲地跟在身后,發(fā)現(xiàn)這位更指望不上,歲數(shù)不大,一身浪蕩紈绔的臭毛病卻只多不少,頗為郁悶,聽說周子舒對他評價頗高,陸深就不明白這位王爺除了長得好會說話之外,還有什么好處了。
在溫柔鄉(xiāng)美人歌里消磨了些時間,赫連翊這才心滿意足地有心談些正事,三人上了酒樓,周子舒和賀允行已經(jīng)要了個雅間,在上面等候多時了。
酒菜上來,沒了外人,陸深這才說道:“太子殿下,雖說那青鸞姑娘人不錯,可畢竟是優(yōu)伶身份,當(dāng)個紅顏知己固然不錯,可不應(yīng)該太過親近吧?!?/p>
赫連翊端著酒杯的手頓了頓,卻沒回答他這句話,而是嘆了口氣,顧左右而言他:“前日給父皇請安的時候,父皇提到賜婚之事?!?/p>
在座幾個人都是一愣,周子舒卻有意無意地看了景七一眼。
賀允行笑道:“恭喜太子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這等福氣?”
赫連翊搖頭道:“還未定下來呢,這些事不宜拿來說嘴,省的玷污了姑娘清譽。過幾日真定下,降旨下來你們便知道了?!?/p>
景七這才悠悠地道:“可重點不是未來的太子妃是何許人也,而是太子成家這件事。民間講成家便要立業(yè),到時候太子要開始和皇上學(xué)著理政,那……二位爺可怎么安穩(wěn)得下來?想來日日出宮,相交紈绔,流連歌舞,這些事情雖傳出去不大好聽,但也無傷大雅,但在那二位眼里,可比勤政克己好得多。”
眾人沉默了一會,半晌,赫連翊才有些感激地看了景七一眼。
陸深嘆道:“難為太子殿下韜光養(yǎng)晦,臣鼠目寸光,說了不該說的話,自罰一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