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聽起來有種叫人想入非非的新奇,聽了幾首,卻又覺得來來回回都是一個(gè)樣子,有些索然無味。
烏溪想,如果真的喜歡一個(gè)人,那便是喜歡到心里想的、夜里夢見的都是她,恨不得自己死了,也要讓她笑一笑,全世界都只有她一個(gè)人最好看,那種感覺是說不出來的。
那些月亮啦,花啦,都是不相干的東西,不過是編曲子的人借著,裝作情意綿綿的樣子,表達(dá)自己的才氣,或者別的東西罷了,很沒意思。
略坐了一會(huì),赫連翊才發(fā)話道:“帶青鸞姑娘到后院歇歇嗓子吧,我們這些人雖然愛聽,也不能太不憐香惜玉,唱壞了你的嗓子,可賠不起。”
吉祥趕緊將蘇青鸞帶來的,一直侍立在外的小丫頭叫進(jìn)來,幫著她把琴抱起來,景七忙道:“叫他們端碗放了蜂蜜的菊花茶來給姑娘喝,我這里別的沒有,些許古玩器物還是拿得出手的,姑娘若入得眼,隨便挑幾樣回去也是那些物件的福氣呢,奴才們粗陋,如有怠慢,請姑娘多多包涵?!?/p>
蘇青鸞忙低頭細(xì)聲說王爺客氣,又對眾人福了一福,才跟著吉祥和小仆出去了。
平安叫人撤了酒,換上清茶,赫連翊這才正色下來,問道:“年夜那天晚上怎么回事?”
太子殿下自然也有自己的耳目,景七瞄了周子舒一眼,把那天的事情略略說了一下,隱去不少細(xì)枝末節(jié),只把遇刺和烏溪受傷的事情原委都攬?jiān)谧约荷砩?,末了道:“可惜我這個(gè)干什么什么不行,吃什么什么沒夠的拖累,還連累得巫童受傷?!?/p>
烏溪一愣,才想說事情不是這樣的,只見景七借著端茶潤喉的功夫給了他個(gè)眼色,生生地又把話咽了回去。
赫連翊皺起眉頭,沈吟不語,倒是賀允行快人快語道:“這二殿下好不著調(diào),一邊想著要篡位奪權(quán),一邊又想著要長生不老得道成仙不成?一天到晚和個(gè)妖道混在一起,不知什么丹藥便混吃一通,這回又瞄上南疆秘法,只因巫童不愿意與他結(jié)交,又和王爺掃了他的面子,便勾結(jié)邪魔外道搞這些不入流的事情么?”
他性子火爆,說話也不管不顧,只冷哼一聲:“大慶要是將來落在這樣人手里,還有什么好?”
赫連翊揮揮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對景七道:“我聽說你后來把府上的內(nèi)鬼殺了,還將死人衣服連同佳節(jié)賀禮一并送到了二皇子府?”
一句話出來,眾人都愣了一下,賀允行笑道:“王爺?shù)故切郧橹腥耍纯焱纯??!?/p>
陸深卻皺眉道:“王爺此舉……有些操之過急,思慮不周啊?!?/p>
景七坦然道:“嗯,這事我辦了?!?/p>
赫連翊不贊同道:“你……唉,北淵,我先前還道你懂事了,怎么連個(gè)商量都不打就直接跟他撕破臉,你倒是出氣了,如今可怎么收場?”
景七微微垂下眼睫,輕笑道:“我既然有膽子去招惹,自然有對付他的方法,誰讓二殿下不嫌如今京城太亂,還招進(jìn)些不清不楚之輩呢,便讓他再亂一些也使得?!?/p>
赫連翊眉頭皺得更深,還沒來得及說話,景七便輕輕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緩緩地道:“去年,北原遭了蝗災(zāi),難民有萬數(shù)余?!?/p>
他說到這里的時(shí)候語氣微微停頓了一下,赫連翊有印象以來,從不記得這人這樣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過國家大事,一時(shí)也忍不住住了口聽,景七繼續(xù)說道:“今年大寒那日我記得清楚,日光融融的,連檐上雪都化了,老人說這是倒春寒的先兆,若真是如此,恐怕今年又要不好,自家事情不說,今年的春市可怎么辦?”
烏溪見慣了他嬉皮笑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要說的是很重要的事情,雖然和南疆沒什么關(guān)系,卻也忍不住放下正在吃喝的東西,仔細(xì)聽他講,聽到這里,忍不住插口問道:“春市是什么?”
賀允行半天才聽得這位惜字如金的巫童說句話,忍不住插口道:“巫童來自南地,恐怕不知道的,大慶北方的蠻荊北漠之地,有瓦格剌族,以游牧為生,太宗皇帝當(dāng)年兩次揮師北上,瓦格剌首領(lǐng)臣服于我大慶,為防他們生事,便有了春市一說,每年春天時(shí),瓦格剌族人進(jìn)京朝貢,帶來皮毛牲畜等物,與我交換些絲綢布匹并糧食等物,幾百年一直相安無事?!?/p>
烏溪雖然心眼實(shí)了點(diǎn),人卻是聰明的,一聽就明白了這春市是為了接濟(jì)那邊的瓦格剌族,怕他們犯著邊疆惹是生非,于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陸深卻順著景七的思路沈吟道:“王爺說得有理,這幾年天災(zāi)不斷,國庫早已空虛,蠻子人口越來越多,牲口什么的牽進(jìn)來又不分年景好壞,恐怕過得去今年,遲早有一天捉襟見肘。”
赫連翊冷笑道:“捉襟見肘的地方多了,何愁多這一樣?”
景七點(diǎn)點(diǎn)頭:“可是如要國家安穩(wěn),有些長瘡的地方,是一定要剜了去的……景北淵也不是什么經(jīng)天緯地的材料,太子殿下說得不錯(cuò),就是塊糊不上墻的爛泥。”
赫連翊順手拿了盤子里的小果子去擲他,笑道:“孤幾時(shí)說過?”
景七笑了笑:“這點(diǎn)自知之明,臣還是有的,別的事幫不了什么,這些個(gè)瞅著臟眼,聽著要洗耳的事,還有些手段……二殿下行事實(shí)在讓人寒心哪。”
赫連翊瞅著他不言語,臉上神色諱莫如深,半晌,才問道:“你要怎么做?”
景七轉(zhuǎn)過頭去,對烏溪笑道:“下月便是圣上萬壽之日,恐怕還要借巫童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