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上了樓,尹暢藏好電梯卡,鎖上安全門,確保邵君凌從哪兒都跑不掉了,才癱坐在沙發(fā)上,疲憊道:“姚阿姨,你幫我們叫點外賣吧。”
姚曼槐:“嗯,你倆先休息會兒。”
邵君凌就坐在距離尹暢兩個身位的沙發(fā)另一頭,他渾身臟兮兮的,不知道白天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居然叫他們一群人大動干戈地找了一整天都沒找到。
但現(xiàn)在尹暢也懶得追究,他只想緩口氣。
陪著哥倆吃過晚飯,姚曼槐就先回去了。
飯后,尹暢催邵君凌去洗澡,自己也去主衛(wèi)沖了個熱水浴,他閉著眼睛仰起頭,雙手把頭發(fā)往后捋,任憑溫熱的水花砸在自己的臉上……
他想了很多,想接下來該怎么和邵君凌相處,怎么讓他主動開口跟自己對話。
以前邵君凌不愿說,尹暢也懶得叨叨,但發(fā)生了今天這件事,他不能再忍了,如果他不主動邁出這一步,邵君凌可能永遠不會改變。
他們已經(jīng)在溝通問題上吃過兩次虧了,上一次是麻辣香鍋,可每當他問邵君凌“為什么不說”的時候,根本不管用,下一次遇到同樣的問題,邵君凌還是不會表達。
但對方不像是故意在跟自己作對,他今天也很委屈,很傷心,尹暢看到了。
也許對方并不是不想說,而是他覺得說話很困難呢?
可能他有嚴重的表達障礙,這種障礙是心理上的,只有在他情緒崩潰的狀態(tài)下,才能開口說出來——比如上一次在福利院,他被那些小孩嘲諷刺激,又比如剛剛在樓下,他哭著說了很長一句話……
……他說了什么來著?
好像是……我不要你了……
尹暢琢磨了一陣,忽然失笑,他只是賭氣說了一句“早知道你這樣難管,我當初就不該帶你回來”,那孩子就要反說回來,還說他壞……到底是誰有資格說要不要?真是。
手上傳來的刺痛打斷了尹暢的思緒,他偏頭一看,才想起方才被邵君凌咬的那一口。
尹暢關(guān)掉花灑,看傷口不大嚴重,也沒做處理,直接抽了浴巾往身上一裹,就這樣走了出去。
邵君凌已經(jīng)洗完了,正坐在沙發(fā)上玩一個魔方,他洗澡向來比尹暢快,匆匆進匆匆出,趕作業(yè)似的。
尹暢走到他身邊,伸手抹了一下他的耳根——那里有沒有污垢或是殘余的沐浴液是尹暢檢查他有沒有洗干凈澡的直觀辦法。
邵君凌縮了下脖子,他有點怕癢,可能是剛才哭過,現(xiàn)在眼睛還有點紅紅的。
“困了嗎?”尹暢看了眼時間,快九點了,他問,“要不要去睡覺?林老師給你放假,你明天也不用去上學(xué)。”
邵君凌朝他眨巴了兩下眼睛,像是在表達疑惑。
尹暢看著他,這一次,他沒有去猜,而是直接問:“你想說什么?”
邵君凌又眨了兩下眼睛,臉上開始露出糾結(jié)的表情。
尹暢鼓勵他道:“想一想,別急,慢慢說?!?/p>
邵君凌張了張嘴,過了十幾秒,才憋出一句:“你呢?”
尹暢剛剛都替他緊張,聽到這兩個字,頓時松了口氣……
邵君凌的反應(yīng)有點證實了自己在浴室里的猜想。他的說話程式運行得太慢,等開口的時候,正常人早就不耐煩了,甚至在他醞釀的過程中,對話者就直接給他下了“不說話”的結(jié)論。
尹暢又問邵君凌那句“你呢”的意思:“你是想問我要不要去睡覺,還是問我明天去干什么?”
邵君凌遲疑了兩秒,才說:“明天。”
“我啊……”尹暢抬手揉了揉邵君凌沒怎么擦干的頭發(fā),和聲問,“我就在家里陪你,好不好?”
邵君凌:“……”
一分鐘后,尹暢仍然把手放在邵君凌頭頂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催道:“說啊?!?/p>
邵君凌:“???”
尹暢:“我在問你呢,好不好???”
邵君凌耳朵都紅了,才小小聲地說了句:“好?!?/p>
尹暢淡淡一笑,明天是舞蹈訓(xùn)練,他決定請假一天,連著周六周日,他就跟邵君凌在這公寓里耗上三天,哪兒也不去,來反復(fù)驗證一下自己這個結(jié)論對不對。
折騰了一整天,兩人都很累了,晚上也沒多聊。
等次日一早吃過飯,尹暢才把邵君凌叫到跟前,道:“來,我們復(fù)盤一下昨天發(fā)生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