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家族》(八)
結(jié)束了“沈家大屋”的工作,何修懿被拉著跑了幾個外景。李朝隱說,除了“銀杏大道”,外景必須趁著夏天拍完,因為等到十月便有霾了?!般y杏大道”秋天最美,計劃中的拍攝日期是在九月。
之后,拍攝地便轉(zhuǎn)移到了“店鋪”、“茶館”,再之后則是宋至的村子——山景村。
飾演宋至父親、母親、哥哥、嫂子、兩個侄子還有侄女的演員都入了劇組。何修懿在全陣容通篇對詞那天見過其中幾個,剩下的則是頭一回親眼看到本人。
左然原本不必跟著,不過他卻非要一起,據(jù)說是要更全面地理解故事,何修懿再一次感嘆左然認(rèn)真。
“山景村”中發(fā)生的事分為兩段,包括宋至進(jìn)城之前遇到沈炎之前的事,還有宋至告別沈炎回到村子之后的事。
李朝隱導(dǎo)演先拍攝的是前面那一段。
宋至父親染了重病。他才四十多歲,是家中主要勞動力,全家都很憂愁。某天,宋至父親突然感到病情好轉(zhuǎn),甚至還下廚做了一頓飯,然而正當(dāng)眾人歡欣雀躍之際,他卻陷入昏迷并且很快去世——原來之前幾天只是“回光返照”。
家中驟然變得貧困。
祖父、父親死亡,哥哥的兩個兒子也還小。年輕的兄弟二人很難讓自己擁有可以供養(yǎng)祖母、母親、嫂子、和三個孩子的能力,何況哥哥并不能干。
宋至母親作為新的“一家之主”,已經(jīng)竭盡所能地算計著用錢。他告訴宋至說,不要總看女人,因為家里無法為他娶妻生子。
一日,宋至母親發(fā)現(xiàn),宋至的二侄帶著其年幼的妹妹偷走家里的錢并且換了一個西洋人的玩具。她拔了一根藤條,拼命地抽兩個孩子,聲嘶力竭地哭:“我怎么養(yǎng)了你們兩個狗東西!我怎么養(yǎng)了你們兩個狗東西!”
飾演宋至母親的人是一個老戲骨。她在這幕當(dāng)中,將一向隱忍、“顧全大局”的宋至母親情緒的爆發(fā)演繹得可謂是淋漓盡致。
接下來的劇情便是宋至母親決定將宋至的小侄女送出去當(dāng)童養(yǎng)媳。女孩子還太小,不到兩歲,占用了宋至母親、嫂子太多時間,使她們二人無法輕易從家事中脫離,編更多藤條,或者,種更多莊稼。而送出去,則可以得到一筆錢,同時節(jié)省自己時間。
這也是很多地區(qū)古老的習(xí)俗。對于某些貧困的有女兒的家庭來說呢,女兒無法“傳宗接代”,出嫁時還要帶走一筆嫁妝,而接納童養(yǎng)媳家庭,到了迎娶之時則只需要擺上幾桌酒席,省錢省事,“互惠互利”。宋母同樣認(rèn)為女孩子“不劃算”——姑娘出嫁之后生育下的孩子都要留在別人家里、跟隨別人姓氏,無法替家族開枝和散葉。
宋至母親仔細(xì)叮囑對方不要虐待她小孫女,那家應(yīng)了,然而這不過是令自己好受一些的方法罷了。不論虐不虐待,宋家都不可能知曉。
老戲骨的演技十分精湛。宋至母親一心為了家族,然而,那愚昧可悲的嘔心瀝血、自我犧牲,令片場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沉甸甸的。
……
“山景村”片場很偏僻,沒有什么娛樂,眾人十分無聊,于是每晚都在打牌。
有人帶了一副籌碼,自此,打牌內(nèi)容終于不再局限于雙升、斗地主之類的了,升級成了德州撲克。
何修懿不會打,前兩天只是看了看,一直到第三天晚上才首次上了牌桌。
參與游戲的一共有六人。
左然、何修懿、攝影師凱文、錄音師莫安,扮演宋至嫂子的張筱茂,還有扮演宋至哥哥的游于詩。
張筱茂不算紅,但有上升勢頭。整個人十分有氣質(zhì),有著一種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女范兒。她平時也是那樣的,每回接受記者采訪,都能透露與世無爭、無欲無求的十分淡然的態(tài)度。
然而一周下來,兩人變得相熟,何修懿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玻璃心。
張筱茂時常在微博里搜自己,只要看見負(fù)面新聞,比如說丑八怪、演技差、紅不了……就會氣得像要爆炸,直拉著好脾氣的何修懿吐槽,偶爾還會登錄小號上去懟人。
何修懿曾經(jīng)說:“你的性格……和我以為的不一樣。”張筱茂回答道:“裝的。公司和經(jīng)紀(jì)人讓我裝的?!?/p>
至于游于詩,也與傳聞中的不一樣。
提到游于詩,影迷們多數(shù)會感慨地說一句“傷仲永”。游于詩出道時曾經(jīng)備受矚目,然而下坡路卻走得十分厲害。曾與他合作的某個一線導(dǎo)演的一句有名的話也許可以說明問題:“太懶了?!币馑硷@然是說,游于詩有天賦,然而不夠努力,終日聲色犬馬。何修懿看過對方兩三部片子,也能感覺到演技有退步。總之,游于詩才三十三歲,便成了末路的典型。
不過,在演對手戲時,何修懿卻感到游于詩目前的演技算是相當(dāng)不錯,想來也許是悔悟了。
二十把玩下來,張筱茂要去睡美容覺了,莫安便叫錄音助理頂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