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賀林杳突然覺得有一股莫名的情緒沖上了自己的腦門, 轟得他整個人都有些頭暈。

他狀似非常隨意地瞟了一眼遲奪, 接著皺著眉頭點了點頭：“嗯，你好。”

但他原本松松掂在手上的鋼筆筆帽卻被他掰出了一截距離, 驟然放開的時候夾得他的指腹生疼。

賀林杳有些倉皇地甩開了筆別過了頭去，一邊偷偷搓了搓自己的指腹，一邊淡定地“嗯”了一聲。

被分配去邊疆的同桌抱著自己的書包可憐兮兮地在最后坐下了。

他收拾好桌子, 委委屈屈地拖好凳子給后面讓出一條走路的道兒, 正抬頭，想和原來心有靈犀的賀林杳訴訴苦。

可等他睜眼看過去他才發(fā)現(xiàn)，換了同桌的賀林杳就完全沒有要轉(zhuǎn)頭往后瞥一眼的意思。

之前那脖子跟崴了似的, 看黑板都用眼角看, 一雙眼睛全往后門瞟跟就就等著往外逃似的, 怎么現(xiàn)在就治好了？？？？

不想看我你直說，我現(xiàn)在就跳樓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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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林杳絲毫沒有感覺到前任同桌的丁點兒怨念。

他只是在把自己的鋼筆蹦出老遠去之后, 被嚇了一跳, 之后默默把凌粟送他的這個生日禮物塞回了筆盒里，隨手拿出了一支鉛筆放在指尖上來回轉(zhuǎn)著。

賀硯回從小練鋼琴, 手指修長又靈活，一支鉛筆都能挽出帶響的花兒來。

遲奪作業(yè)早就寫完了, 這會兒換了個位置絲毫沒影響他求知若渴的心靈，剛坐穩(wěn)，就又從桌肚子里掏出了自己那本轉(zhuǎn)頭似的書。

賀硯回一邊轉(zhuǎn)著筆, 一邊拿著老師發(fā)的拓展題, 偶爾在上頭有一筆沒一筆地勾畫著。

題是半點都做不進去, 相反，隔壁遲奪翻書的聲音卻在他的耳朵里一再不斷地放大。

賀林杳對天體物理沒怎么太接觸過，只是記得自己周末剛看完的書里有一句。

“我們是獲得了生命的星塵，然后被宇宙賦予了發(fā)現(xiàn)自我的使命?！?/p>

當時賀林杳覺得這句話簡直浪漫得無以復加，隨手就抄在了當時在做的英語卷子上。

——就是后來吧，這張卷子就被老師批丟了。

賀林杳還挺后悔，自己當時怎么就沒拍個照，他練了這么些年的字，那一句他覺得自己還是寫得不錯的。

“老師之前說我們學校和Z大有個少年班，物理競賽合作的?！辟R林杳轉(zhuǎn)頭，神色淡淡地道。

少年班是兩邊的學校和國家都自助的，又有獎學金，也包生活費，獎學金的份額還不小。

老師之前問過賀林杳的意向，但是賀林杳自覺沒必要去爭這個名額，他對這個方向也沒什么了解，就暫且擱置了。

“啊。”遲奪轉(zhuǎn)頭，有些茫然地看了賀林杳一眼，合上書放進抽屜里，“其實我也沒太大興趣?！?/p>

？沒太大興趣？

賀林杳皺了皺眉頭，點點頭哦了一聲。

沒興趣您整這么大一本轉(zhuǎn)頭書，里頭還帶英文原文的，合著是閑著無聊拓展一下知識面兒？賀林杳盯著自己手上的筆，余光有些不受控制地不斷向右靠去。

他看見遲奪的手一直放在桌上靜止著，骨節(jié)分明手指修長，是最適合少年人的小麥膚色，看一眼都仿佛透露著無端的青澀欲念。

“好了安靜了啊?！本驮趦蓚€新晉同桌互相膠著想找個話題打破寂靜的時候，老師代他們幫了這個忙，“上個星期發(fā)的那套英語卷子拿出來，今天做一下講評?！?/p>

賀林杳手一頓。

怎么好巧不巧的，偏就是他丟了的那張。

“怎么了?！边t奪沒轉(zhuǎn)身，只是伸長了手從掛在椅子后頭的書包里抽了份卷子出來，見賀林杳呆在原地，問了一句。

賀林杳難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干同桌第一天就要麻煩人一起聽卷子講評，著實有些不禮貌。

遲奪看了賀林杳一眼，黑亮的眼睛里有幾分茫然。賀林杳就這么干坐著和他對視，最終，遲奪才像是福至心靈般，把卷子往旁邊推了推。

賀林杳松了口氣，慢慢湊了過去。

遲奪身上的味道是賀林杳非常喜歡的皂角味道——沒有香水去模仿的那種刻意，也不是平常他家里會用的那些柔順劑的溫軟味道。

干干凈凈，帶著些薄荷和檸檬的氣味。

賀林杳小心地吸了吸鼻子。

遲奪低頭去桌肚子里撈筆的時候，剛好就看見了賀林杳的小動作。

遲奪跟大部分男同學一樣，也沒個正常的好看筆袋，總共就那么幾支黑色水筆，包里扔兩支抽屜里扔兩支，筆芯筆身都是離過婚分了家的，上課要掏還得整個人鉆進抽屜里才能掏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