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chapter79
凌粟被這句話震得說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對其他情侶來說這意味這什么, 但是對凌粟來說。
這太重了。
他原本以為已經(jīng)過了這么久了,他和賀硯回的關(guān)系在盛夏分崩離析,轉(zhuǎn)眼海城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所有情緒都沒蟄伏在大雪下的寒冬。
凌粟以為自己本該忘干凈了,忘記他原來和賀硯回是怎么相處的。
但是看著這雙深邃沈靜如同大海的眼睛, 凌粟只覺得心底那些原本以為塵封了的東西開始飛快地破土而出。
那個璀璨如同浮光的春日漂亮得總不像是真的。
他和賀硯回不問過去不看未來,完全地交付自己的所有給對方。他們在游樂園的日光下求婚, 看著一群幼稚的孩子交換了自己的終生。
但似乎兩個人都知道這段關(guān)系該有個盡頭。
像是狗頭鍘懸在春天的盡頭里, 撥開盛開的花叢走過去就是冰涼慘淡。所以他們蒙頭從來不看什么, 只是拼了命地去愛。
但現(xiàn)在的賀硯回卻說:“你跟我去看看, 看看這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看看……能不能和他有一個, 極其漫長的后半生?!?/p>
凌粟的臉色有些白。
他抬頭看著賀硯回,一雙漂亮的圓眼睛里面干干凈凈, 一點(diǎn)情緒都沒有。
但他很果斷地推開了賀硯回。
“你今天先回去吧。”凌粟想要笑, 但無奈卻根本抬不起嘴角,“我不會摔倒的?!?/p>
賀硯回沒有為自己再爭辯幾句,站直之后只是深深地看著凌粟。
片刻過后, 他低頭, 嘴唇淺淺地從凌粟的眉骨下方擦過,輕巧得像片抓不住的云。
“晚安, 寶貝?!?/p>
走之前,賀硯回把鑰匙留在了玄關(guā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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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知道賀硯回沒有走。
那一整個晚上,凌粟就坐在飄窗上。
他能看見賀硯回站在樓下倚著車抽煙,永遠(yuǎn)在那個位置停著的G65大得像個小坦克, 又正又野,而靠在旁邊的長腿男人更甚。
他像是孤身從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回來的戰(zhàn)士,背后空空蕩蕩,堅(jiān)定的只有他一個人。
孤獨(dú)得和整個世界都格格不入。
海城的夜里冷得刺骨,但賀硯回卻一直沒進(jìn)車?yán)铩?/p>
他手里的煙明明滅滅,燒到他手指的時候,賀硯回的手已經(jīng)幾乎沒了知覺。他翻過手掌看了看,淡然地把煙扔進(jìn)了旁邊的垃圾桶,再點(diǎn)燃新的一支。
賀硯回知道凌粟需要時間。
這沒關(guān)系。
賀先生最怕的,不過是凌粟需要的時間里沒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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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第二天,這位孤獨(dú)而瀟灑的賀先生就意料之中地患上了重感冒。
迫于無奈,賀先生只能去上了班。
在陸云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所有人就看見了面色凍得跟塊冰似的賀硯回。
賀硯回正在接電話,電話里是少時在公學(xué)里的同學(xué)的笑聲:“我怎么聽說,您都有個孩子了?!?/p>
“有了?!辟R硯回的聲音沙啞低沈,卻仍舊是頂有磁性的一把好嗓子,“怎么?”
“那我怎么又聽說,有人無家可歸呢?”那邊的聲音笑得放浪,“不然您來我這兒歇兩天,我陪您跑跑馬看看美人,逍遙幾天唄。我老婆最近剛做完項(xiàng)目回來了,我們?nèi)眰€拍照的人呢?!?/p>
賀硯回的唇角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辦公室里所有人就看見老板非常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原本就冷得嚇人的臉已經(jīng)開始掉冰渣。
但長久不出現(xiàn)的同學(xué)給賀硯回帶來的卻有另一個消息:賀硯回的親媽可能最近要?dú)碇袊恕?/p>
賀先生的處境可能就是真正的腹背受敵吧。
重感冒的賀硯回坐在小山般的文件后面,什么都不做,只光是淡淡瞥了一眼小助理,就讓她已經(jīng)有了想哭的**。
連續(xù)了幾個晚上,賀硯回就消失了。
凌粟以為賀硯回不會來了。
他是個十足心軟的人,放賀硯回在門外站幾夜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殘忍,今天他一瘸一拐地走去窗邊看見樓下沒人的時候,暗暗松了口氣。
失落還是有的。
但總好過兩個人這么一上一下地互相折磨。賀硯回?cái)[在他面前的是一件很鄭重的事,他沒有逼迫凌粟選擇,這已經(jīng)讓凌粟很感激。
也許他們是該分開冷靜一段時間。
凌粟垂著頭,這么想著。他剛才接到關(guān)牧州說他已經(jīng)到樓下的電話,正打算打起精神給他和嚴(yán)青點(diǎn)個外賣的時候,就聽見了門口一聲巨大的動靜。
“臥槽你怎么在這兒!????!”
凌粟被嚇了一跳,總覺得自己的心跳開始陡然加快。
他扶著欄桿,忍著腳上的不適往門邊走了幾步。
但這個時候,肚子里的孩子卻突然有了反應(yīng)。
并不是小賀同學(xué)慣常會有的敲門問候,這次動靜讓凌粟覺得他估計(jì)是想要拆了家。
凌粟捂著肚子靠在墻邊,不消片刻就已經(jīng)滿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