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母親為了安撫她,摸著她的頭發(fā),翻開一頁書,悠悠轉(zhuǎn)轉(zhuǎn)地念起了書上的內(nèi)容:“英勇的阿特瓦坦,穩(wěn)坐在維馬納內(nèi)降落在水中,發(fā)射了‘阿格尼亞’它噴著火,但無煙,威力無窮。剎那間,潘達瓦人的上空黑了下來……”
古代慘烈的戰(zhàn)爭被她柔膩的嗓音念得低緩婉轉(zhuǎn),像一首情詩。聲音似遠似近,像是在耳邊響起,又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顏涼子平靜下來,螢幕突然一閃,將敵方納入鏡頭中。
她在那兒看到了墨瀲的臉。
平靜,又陰郁,莫名得讓人心慌恐懼,像一只即將低下頭撕咬獵物的野獸。
她想在母親懷里縮得更小一些,身體卻被一股無形的握力從她唯一的庇護中拖拽出來,她還未來得及將擁上喉間的驚恐叫聲吐露出來,墨瀲的臉已經(jīng)在她面前擴大。他用手嚴絲合縫地扣著她不知何時變得一絲不掛的腰肢,俯下臉在她白嫩的胸脯上方不輕不重地啃咬。那麻癢中交雜疼痛的感覺對她來說陌生極了。
同時后方貼在脊梁上的冰冷觸感也漸漸清晰起來,她感到自己的下巴被掂起,有個人從后方親吻上她的嘴唇。
是墨梨。
“太陽似乎在空中搖曳,這種武器發(fā)出可怕的灼熱,使地動山搖,大片的地段內(nèi),動物倒斃,河水沸騰,魚蝦等全部燙死?;鸺l(fā)時聲如雷鳴,敵兵燒得如焚焦的樹干……”(引自《摩訶婆羅多》)
母親念詩的聲音還在耳邊縈繞,朦朦朧朧,似遠似近。
顏涼子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正趴在空無一人的學生休息室里。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以為過去了極長的時間,可事實上連午休時間都沒過去。
動一動身體,那些折磨了她一早上的疼痛已經(jīng)消失,身體內(nèi)舒適得不可思議。是適才墨梨治好的吧,妖的能力可真方便。
不過……剛才出現(xiàn)在夢中的,應該是昨晚的記憶……?
死了算了。
顏涼子沒想到事情的真相比她的猜想還要難堪得多,這讓她早上信誓旦旦立下的決心如一張碰上硫酸的A4紙,須臾間消失殆盡。
下午的第一節(jié)課是墨梨的課。
為什么我會遇到這種事?為什么恰好就是我?
她痛苦地趴回手臂間,感覺天色頓時昏暗。
下午的課她來遲了,她趕到教室門口時,墨梨已經(jīng)站在教室中央了。
他轉(zhuǎn)過頭,視線有實質(zhì)般覆蓋下來,她感到了沉重的壓迫感。
她慌亂地閉上眼睛。
算我求你了,先生,別這么看著我。
好在墨梨沒有說什么,顏涼子舒了口氣。飛快跑到座位上。
幸好這學校只是建筑像霍格沃茲,內(nèi)里沒把霍格沃茲那套學院計分制學來,不然單論她今天的表現(xiàn),她一定是當之無愧給本院扣分最多的吊車尾學生。
下午的課比早上過得更煎熬。
挨到了下課,顏涼子收拾書本打算去圖書館。畢竟她上課幾乎沒聽進去幾個字,這樣下去可不行。
她本來打算去請教林檁的,那個姑娘的成績除開室外課單算文化課算得上是本級第一名,況且她有每天課后去圖書館待會兒的習慣。
到了圖書館顏涼子失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計劃可能要泡湯了。
林檁身邊的座位已經(jīng)被人占據(jù)了。
是個年輕的男孩,準確來說,應該是個妖。有著那些上位妖怪所具備的,讓人口鼻發(fā)緊的壓迫力。不過此時他正趴在桌子上,側(cè)臉枕著胳膊,衣褶中隱約透露出的目光緊跟著他身邊的女孩,那模樣和那些情竇初開陷入愛河的傻小子沒有多大差別,這大大消減了他身上懾人的氣勢。
值得矚目的是他身上那件銀黑長袍,胸口首碼著珀制的徽章,仿佛從十五月光中剝下的銀絲在衣袍上繡著數(shù)串飄逸的古典文字。顏涼子不知道那些字的具體含義,但她知道這樣一件衣服代表他在朝殿上有著和無人不知的墨瀲等同的地位。
周圍人理應對這個畫面感到異常驚訝,可事實上,所有人都見怪不怪。
自從顏涼子認識林檁起,那個妖怪就已經(jīng)不知疲倦地整日纏著林檁了。他們的關系,這么說吧,見過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對關系融洽的戀人。
比如現(xiàn)在。林檁翻著書看的手指頓了頓,她集中在書本上的視線一動不動,只是挪動手肘碰了碰邊上人的胳膊。邊上那個妖怪立刻伸出一只墊在下巴下的胳膊,單手駢指在空中揮了揮。接著,顏涼子便看到了幾本書浮空飛了過來,輕輕摞在林檁面前。
隨后,他恢復先前的姿勢,認真凝視著他的姑娘。
林檁將水杯推過去,擋住他赤裸裸的注視:“實在沒事可做就看會兒書?!?/p>
“這些知識咱都會。”
“哦?那好,來給我講講古代語第二階語系吧。”
“咳……咱可不是學生?!?/p>
“這不能充當你成為文盲的理由。”
“好,我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