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沒想到,他竟然是那種會跟女朋友手牽手壓馬路的type,一個月以前,她覺得他是這個世界最難以接近,無法取悅的人,每次看到他一身制服、脫口而出的“顧警官”,都讓距離拉開得更遠(yuǎn)。
不知道為什么,她忽然想起來那天晚上。
隔著一條空蕩蕩,偶爾閃過幾輛飛速駛離的汽車的街道,霓虹不是很亮,暗得恰好。
那是很久沒見之后的偶遇,他站在街對面,一輛軍用卡車后面,最暗的那一角,臉卻是輪廓分明得就像在印在她的心底的最深處。
那個時候,她覺得一條街的距離,是世界上最遠(yuǎn)的距離了。
要走到他身側(cè),她用跑的,估計也要好久好久,用盡所有力氣……
何書墨正在偷摸摸地感嘆,抒發(fā)一下少女情懷,思緒忽然被耳邊顧凜低沉的聲音打斷:“你包上掛著的,是我的帽子吧?”
“???”她兩眼一瞪,什么帽子?
噗……她完全忘記了來著。
此時看見他右手牽著自己,左手拎著的自己的包,包帶子上掛著的那頂黑色平檐帽,何書墨被自己嚇了一跳,這不是第一次在地鐵上見到顧凜,他制服醉漢之后,落在車上的那頂帽子嗎?!
沒錯,她這個癡漢,癡漢久了,久到花癡對象都成了自己男朋友了,她還沒把這個帽子還給人家……
“咳,你不是、不要了嗎……”她語焉不詳,解釋蒼白:“其實拿回去洗干凈了,還可以,還可以繼續(xù)戴的啊……”
真是睜眼說瞎話,她拿回去之后就一直掛在包上留作紀(jì)念,根本沒戴過。
沒有回答,他牽著她的手,繼續(xù)朝前走,但她從偷偷看過去的角度,能看見他的側(cè)臉,他似乎輕輕笑了一下。
“帽子,大衣,襯衫……”他咬字很慢,輕緩地說道,嗓音像水,又像是絲綢,滑過她的耳際:“你還想要什么,都給你。”
何書墨驀地低下頭,抿住唇,不然嘴巴又要咧到耳朵根了,他不是不說情話么,撩妹真的犯規(guī)啊……
她憋不住,最后還是露出一排白牙,笑了。
步行了差不多十分鐘。
一路上都沒松開手,何書墨一會兒糾結(jié)手汗會不會惹他討厭,一會兒滿肚子好奇地揣測顧凜家到底什么樣子,時間過得好快。
這應(yīng)該是,她跟顧凜單獨兩個人呆在一起時間最久、最不受打擾的一次了。
而且很意外的,竟然沒有冷場,雖然氣氛沒有火熱得話題不斷(畢竟顧凜又不是自己親哥那種嘴皮子停不下來的話癆),但哪怕是每次說完話,安靜的那一小會兒都讓人很舒服……
現(xiàn)在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巷子里蘇氏修仙錄。
剛才一直走在霓虹通明的街道上,雖然地處偏僻,本身就沒有鬧市區(qū)那么熱鬧,身側(cè)的店面大多數(shù)都拉著卷簾門,只有飯店和便利商店亮著燈,馬路上偶爾還有車駛過……
但這會兒,走進了燈光昏暗的小巷子里,只覺得四周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畢竟不熟悉交錯繁雜的外地街道,何書墨本來就不認(rèn)識路,只知道被顧凜牽著往前走,這會兒她早就不知道身在何處了。
從巷子口剛進來時還隔個三五米立著一個路燈,再走幾步,就連路燈也不亮了。
所有的車的聲音都在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隱隱傳來,像是隔著好幾條街似的,這個地方偏僻、隱秘得像被都市屏蔽了,只能聽見幾聲七零八落的狗叫。
狹窄而幽深的巷子在漆黑里望不見出口,地面也不怎么平坦,不是有幾灘污跡斑斑的臟水,就是翻倒的垃圾桶散落一地垃圾擋住了去路……
要是大晚上的,讓她自己一個人走這條路,估計何書墨早就腿軟了。
但這會兒她跟著顧凜身后,被他緊緊握著左手,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只是,怎么手越握越緊了呢?
“過來?!弊叩胶芎诘牡胤綍r,顧凜的聲音忽然提醒道。
嗓音里有些奇怪的冷靜和嚴(yán)肅……
何書墨一抬頭,這才看見右手邊,前方五六米處的黑暗里潛伏著四個男人,兩個蹲著,一個站著,似乎手里拎著長砍刀一樣的東西,還有一個靠著墻低頭打電話。
視野里太黑,唯一能看得分明的是他們嘴里叼著的煙頭,黑漆漆的背景里閃著幾點零星的紅光和刺鼻的煙味……
何書墨嚇了一跳,幾乎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覺得肩膀被顧凜摟住了……
直接被他拉進懷里,她這才覺得不對勁,心里不祥的預(yù)感越來越強烈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狗叫聲越來越清晰,那只惡犬似乎被惹惱了,發(fā)出讓人腿軟得不敢再邁開腳朝前走的憤怒的狂吠。
“怎么了?”她小聲問。
因為顧凜并沒有往前繼續(xù)走,而是漸漸停腳站住了。
太黑了,何書墨看不清楚,但唯一的光落在他的臉上,照亮了他深邃漆黑的眸子,透著一種她從沒見過的神情。
前面兩三米遠(yuǎn)的地方,從黑蒙蒙的夜色里,浮現(xiàn)四個人的身影,此時都嘴里叼著煙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呼吸變的急促,心跳加快,何書墨被顧凜摟在懷里,感覺到他似乎轉(zhuǎn)頭朝身后看了一眼什么……
于是她也緩緩地轉(zhuǎn)頭,順著他的視線回頭看。
就跟演電影似的,身后密密麻麻,影影憧憧的,在黑暗里站了大概十幾個人。
前后路已經(jīng)被堵了。
幾乎是身體本能的反應(yīng),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的何書墨有點腿軟,心砰砰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膛……
直到顧凜的聲音輕輕地在她耳邊響起,冷靜得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她才稍微有點緩解。
“沒事兒,你站著別動?!彼吐曊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