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自己、為什么喜歡、從哪一刻開始對她有意思,那些他暗戳戳的感覺,諸如此類的這種問題,除了他自己,世界上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那些都是爛在他肚子的事兒,他不可能透露的,這個人真是……何書墨琢磨了半天,也沒從貧乏的詞匯表里找出來一個詞來形容他,悶騷已經不恰當了,這顯然是悶騷的最高級舊愛難擋。
很久之后,她才從他親媽嘴里聽到一個很相當恰當、用來精準無比地形容他的詞,叫“蔫兒壞”。
沒錯,就是這樣……
***
車開了莫約半個小時。
七拐八拐,繞來繞去,在一個何書墨完全陌生的城市,她無論如何也看不懂,顧凜到底要帶自己去哪兒。
而且,最詭異的是,他連導航都沒開,看樣子他經常來,或者說,識路技巧堪稱人肉gps??!
到底是去吃飯?還是去看通宵的夜場電影?或者說去某個咖啡館徹夜長談,然后一大早去看日出、吃早飯?何書墨覺得自己都快把浪漫愛情電影里的橋段想干凈了。
反正絕對不可能像是卓知揚那樣,帶自己去網吧包夜……
當車停在一個小巷子深處,一個非常隱蔽,隱蔽到在夜里、小雨里,何書墨基本上一打眼連門框也看不見的門前時,她表示自己路癡嚴重,就是顧凜現在跟自己說這是來哈利波特的翻倒巷了,她也傻呵呵地覺得有可能霍格沃茨也招超齡生入學……
結果,她覺得自己確實是……太純潔了。
是家酒店,沒錯,是一家酒店!
要過夜了?就這么毫無預兆地,顧凜也不跟自己一點心理暗示嗎?
何書墨幾乎是蒙圈了,下了車,雨很小也不需要打傘,沒走幾步,她就跟著顧凜走進了那扇推拉門里。
門里燈火通明,何書墨本來以為會是酒店大堂,但其實只是個小得只夠站五六個人的前廳。
她一抬頭,看見被古樸的木質柜臺圈起來的那面墻壁上掛著各國時間的鐘,已經北京時間晚上11點多了。
幾束十分微醺、暈黃的光,照得正在用電腦看電視劇的前臺老板睡意朦朧的眼神更空洞了。
“呦,顧凜啊……”他們倆走進來時,旅館老板看起來是顧凜的熟人,熟門熟路地打招呼:“又來上海出差???”
何書墨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就干脆站在顧凜身后裝啞巴,因為她還在一門心思想究竟晚上怎么住……一間房還是兩間房?
一間房的話,是一張床還是兩張床呢?!
“我就住一天。”顧凜把錢包掏出來,直接扔給柜臺后頭的男人。
“嗯……你隨便住,我這破旅館,除了來旅游的小日本兒跟你們幾個老熟人,根本沒幾個人住……你愛住哪兒住哪兒?!崩习逄Я颂О羟蛎?,露出一張還算年輕的臉,忽然看見顧凜身后,站著的何書墨,一愣。
“臥槽……”他飛快地一把把帽子抓掉,錯愕道:“顧凜,我有生之年,還能看見你帶妹子來過夜?這不是你親戚吧?”
何書墨好尷尬,她是不是應該主動打個招呼?
“房卡給我?!鳖檮C相當果決地打斷道,根本沒有理他的意思,看著他手忙腳亂地用電腦登記。
“哎,不是,你得先說清楚啊,怎么???”戴帽子的老板似乎精神崩潰了:“你就說開幾間吧……”
“你說呢,”顧凜抬起眼,眼神涼涼地掃了一眼柜臺里的男人:“一間?!?/p>
“噗……真是你女朋友啊?”柜臺里頭的男人神色更激動了:“我天哪啞符師?!?/p>
同樣焦土化的,還有躲在顧凜身后頭的何書墨!
這是……這個情況顯然是……
“那就情侶套間吧,怎么樣?”老板忽然插嘴的一句話,讓何書墨恨不得鉆地!
他說完,繼續(xù)低頭辟里啪啦地敲電腦,然后來了精神似的掃了眼何書墨,小心翼翼地說道:“弟妹,身份證?!?/p>
“……”何書墨顫顫巍巍地把自己的斜跨小包拉到身前,拉拉鏈,到處翻騰起來。
身份證……臉好燙,這是什么劇情走向?
“還吃飯?”曼琳的聲音宛如魔音貫耳,在她的腦海里來了遍重放:“他吃你還差不多?!?/p>
手心出汗,她猶豫了一下,然后摸到身份證的時候,一激動,抬起頭看見顧凜正在打量著自己,神情有些玩味。
“想什么呢?”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她能聽見那種。
“沒……”何書墨摸出身份證,拍在柜臺上:“我沒想什么啊!”
總不能說,我在想你會不會吃我吧?好污!
顧凜沒說話,微微轉過臉的時候,何書墨覺得他又輕笑了一下。
老板拿到何書墨的身份證,掃了一眼,直接一聲要噴的聲音卡嗓子眼兒,咳了幾聲:“這個,弟妹年紀好小啊……”
“跟你有關系嗎?”顧凜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嗆了句:“錢不夠?”
“得,我不問了,再問你得拿錢砸死我對吧?房間里缺什么言語一聲兒,庭院里櫻花后面那一間,你住過,自己找吧?!彼逊靠ㄟf給顧凜,偷摸摸地看了眼何書墨,饒有深意地來了句:“放心吧,這家伙要真想干嘛,不會帶你來我這兒的,你看了就知道,晚上最起碼隔兩米睡覺……也是天道輪回,什么妖物都有人來收……”
啥?何書墨瞪大眼,聽他說一堆稀奇古怪的話,他沒來得及說完,就被顧凜一記凜冽的眼刀給瞪回去了。
然后,她覺得手腕上一溫。
顧凜左手拎著她的箱子,右手一把拉過她,邁開腿朝前走。
雖然不是牽手,但是何書墨一瞬間覺得從手脖子,一路到全身,都僵住了。
前廳開了一扇小門,穿過之后是一個回字形的走廊,屋檐很低的日式建筑,庭院中央花花草草的,在夜雨里,什么也看不清楚,剛走幾步,院子里的燈倏忽全部被打開,四處都被昏黃色的光照得透亮。
也不記得怎么走的,反正她看見顧凜刷卡進門,然后眼前又多出來一道推拉門,就是日本電影一拉開就感覺會有藝妓跳出來,露出女鬼一樣煞白的面皮合著琴聲跳舞的那種門,拉開之后,房間里一片漆黑。
“啪”燈被打開,何書墨終于明白了老板那句“隔著兩米睡覺”是什么意思了……
榻榻米,真是一種邪物,明明一個房間,也不是兩張床,卻可以隨意調節(jié)距離,想遠就遠,想近就近,要是睡一個被窩,尼瑪,那的確比大床房還刺激!
完了,自己變得好污啊……何書墨咽了口唾沫,走進門,干站著,除了地上鋪好的兩張紅得像嫁妝似的被子,什么也看不見。
身后傳來關門上鎖的聲音,她的心跳也隨之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