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命
五人開著車朝軍區(qū)家屬院駛?cè)?,一路上遇見不少車禍,好幾條街道都變得擁堵不堪,根本過不去。
男人表情沉穩(wěn),每每遇見擁堵的馬路就立刻調(diào)頭,繞道而行。但一連改了好幾次路線,前往軍區(qū)家屬院的距離越拉越長時,男人鋒利的眉眼也不免帶上了幾絲焦慮。
他目視前方,為了定神,開始和龔黎昕搭話。
“末日來臨前,軍方在媒體上發(fā)布了警告,你父親早就知道末日的事,應(yīng)該會有準備吧?”他不關(guān)心龔遠航是如何知道的,他只關(guān)心龔遠航有沒有應(yīng)對措施。況且,就算問了,少年也未必會告訴他。
“嗯,我爸爸早就知道了,這一年一直都在做準備。你放心,我爸爸一定會來救人的,他不會放著滿城的民眾不管。”龔黎昕表情堅定,對父親的為人十分信任。
男人淡淡點頭,不再說話。坐在后座的那名保鏢卻耐不住了,義憤填膺的開口,“既然他一年前就知道,為什么不早點向民眾發(fā)布消息,好讓民眾早有準備?”
富家少爺也露出憤懣之色,唯有王韜,不言不語,安安靜靜的坐著。龔黎昕是他的偶像,他絕不會非議偶像的父親。
“說了你們會相信嗎?說了這些人就不會變成喪尸了嗎?”龔黎昕指指車窗外錯落而過的一群群喪尸,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起。
世界末日這樣的無稽之談,誰會相信?弄不好父親還會被這里的皇帝安一個妖言惑眾的罪名,然后滿門抄斬!對現(xiàn)代法律一竅不通的龔黎昕憂心忡忡的忖道。
說得對,這種荒誕不羈的話誰會相信?如果一年前有人這樣告訴自己,自己一定罵他一句‘神經(jīng)病’!而且,宣揚開來,龔首長必定會被上頭治個擾亂社會穩(wěn)定的罪名,捋了一身職務(wù)。龔家倒霉了,這些人該變喪尸的還是變喪尸,軍隊沒有預先防備,自顧尚且不暇,哪里還會發(fā)布通告說前來救援民眾?
那名保鏢想通了,臉上的怒色褪去,撓撓頭,不好意思再開口。陸云鼻孔朝天,重重冷哼一聲,但到底沒再抱怨什么。都十七八歲了,再驕縱,基本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這是天災,不是靠一兩個人就能抵擋的。
男人轉(zhuǎn)臉,看向眉頭緊蹙,為自己父親憂心不已的少年,臉上冷硬的線條一再舒緩。這么干凈的孩子,他平生僅見,對著他,心怎么也硬不起來。。
“既然你父親早就知道,你還來學校干什么?在家等著他來接你不好嗎?”男人的聲音不似先前的冰冷,略帶著點兒關(guān)心。
“這里面的原因很復雜,說來話長??傊俏易约禾恢斏髁?。”想到龔香怡的隱瞞和自己的莽撞,龔黎昕清亮的眼眸暗沉下來,說話的語氣蔫蔫的,頭無力耷拉著,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脖頸,顯得尤為可憐。
男人不再追問,干巴巴的安慰道,“放心,我會安全把你送回去的?!笨匆娚倌觎陟谏x的小臉籠罩在一層陰影里,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他無端端覺得心煩。
“謝謝!”雖然不需要別人保護,但是男人話里的誠摯和關(guān)心龔黎昕還是感受到了,揚起小臉,朝男人囅然一笑,一雙貓瞳微微彎著,干凈剔透,燦若星辰。
“不用。”男人嘴角僵硬的上揚,太久沒笑,明顯有些不習慣。和陸云這種肆意妄為,驕縱任性的大少爺相處久了,面對乖巧懂事的少年,他竟有些應(yīng)付不來,但心里卻是極為舒服的。
“對了,還不知道你們叫什么名字。我叫王韜,他叫龔黎昕。”又開了一段路,車廂里持續(xù)沉默著,氣氛有些壓抑,王韜終于憋不住開口。
“我叫賀瑾。”男人簡潔的答道。“我叫吳明。周吳鄭王的吳,明天的明?!绷硪晃槐gS刻意解釋一番。沒辦法,他的名字發(fā)音有些歧義。
“我叫陸云。你們可以叫我陸少?!标懺瓢褐^,一副屈尊降貴的表情。
“哦。”對陸云鼻孔朝天的樣子有些無語,對他的尊稱更加不感冒,王韜覺得頗為無趣,隨意敷衍一聲后便主動閉嘴。
車廂里再次陷入沉默,眼前寬闊的主干道也漸漸變得擁堵,路前方塞滿了首尾相撞的車子,延綿不絕,看不見盡頭。道路兩邊擠滿了蹣跚而行的喪尸,緩慢的,僵硬的朝困在車里的人圍去。
車輛密密麻麻,擠擠挨挨,連開個門的縫隙都沒有。??吭诼愤叺能囍鞅粏适瑐儓F團圍住,關(guān)死了車窗不停尖叫,卻惹得喪尸們更加激動,枯瘦的爪子不停拍打玻璃,想把他們弄出來生啖。夾在車流中心的車主見喪尸們過不來,連忙打開天窗,踏著一輛輛車頂逃生?;艁y而沉重的腳步聲引來一大群喪尸追隨。
平日開闊干凈的街道隨處可見噴灑的鮮血和一具具被掏空內(nèi)藏,啃噬的面目全非的尸體。甚至有不少臟器和大腸被甩在路邊潔凈的櫥窗上,或晃悠悠懸掛在兩旁的路燈上。
此情此景,大概只能用‘人間煉獄’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