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拉住傅玉的手大步往里走,不忘丟給工作人員一個眼刀,工作人員立刻識相地撤退了。
把人帶到館內(nèi)安靜無人的地方,蕭逸才放緩腳步,牽著傅玉的手欣賞水族館里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魚類,傅玉認(rèn)真地看著每一種魚類的說明文字,完全沒有像蕭逸擔(dān)心的那樣不滿于來這種幼稚的地方約會。
走到某一個熟悉的位置時,蕭逸停了下來,傅玉也跟著停下,用眼神詢問他為什么不走了。
“你還記得那天來水族館我們說了什么嗎?”蕭逸突然問。
傅玉仔細(xì)想了想:“我們好像爭論了關(guān)于自由的問題,我還說了或許我們能成為朋友?!?/p>
“……你記性怎么這么好?!笔捯菡Z塞。
他原本以為傅玉早就忘記了,提出這個問題就是為了引出自己準(zhǔn)備好的一番動情回憶剖白,誰知傅玉記得這么清楚,這讓他該怎么接?
“那天的事我印象也挺深的,畢竟是我第一次主動跟人提出交朋友。”
這倒讓蕭逸有些意外:“第一次?我們那時候才剛認(rèn)識吧,你怎么就知道我們能成為朋友了?”
“我也說不清,直覺而已。你呢,你又為什么喜歡我?”
傅玉轉(zhuǎn)過身來面對面看著蕭逸,拋出了一個措手不及的問題。他眼中有頭頂上倒映下來的水波光線流轉(zhuǎn)層疊,清澈而夢幻,一如當(dāng)年令人心動的那一刻。
似是時光倒流,眼前的人一點沒變,依然像十六七歲時那般純粹美好。
蕭逸伸手撫上傅玉的臉龐,動作溫柔:“可能是因為那天在這里你對我說的話吧,從那之后我就忍不住越來越在意你。”
傅玉想到那個在蕭逸臥室床頭擺放著的海豚玩具,他托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得出了自己的結(jié)論:
“所以我對你說做朋友的時候,你卻想著泡我?”
“……”蕭逸的手一頓,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算是吧……”
“只是因為這個?你應(yīng)該不缺朋友吧。”
蕭逸聳聳肩:“缺是不缺,但那些所謂的朋友,沒一個真心的?!?/p>
這些話他以前沒對傅玉說過,因為覺得丟臉,他初中時有過幾個以為是真心朋友的同學(xué),卻在某次忘記拿作業(yè)回教室時,聽見他們背后議論自己不過是仗著家里有錢就作威作福欺負(fù)同學(xué),也不用擔(dān)心被學(xué)校開除??伤髅鲝膩頉]做過這些事,僅有幾次跟人動起手來也是為了給這幫“朋友”出頭,他們非但沒有感謝,還這樣看待他。
這件事讓蕭逸很受傷,加上那時他正值青春叛逆期,父母卻都忙于工作無力管他,導(dǎo)致他自暴自棄地想著干脆變得讓任何人都不敢接近,這樣也就不用擔(dān)心交到虛偽的朋友了,他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瀟灑。
并且因為煩透了富家子弟之間的攀比抱團(tuán),他高中毅然決然地沒有去家里安排的本市最好的貴族學(xué)校,而是去了爺爺以前讀的高中——一所歷史悠久但不算頂級的私立高中。
很多年后當(dāng)他長大成熟了,回憶往昔才知道自己年少時的行為想法有多幼稚,父母雖然沒有太多時間陪他,但對他的關(guān)愛一直沒少過。他拒所有人于千里之外,也相當(dāng)于拒絕了潛在的朋友。
不過對于選學(xué)校這件事,他從未后悔過,甚至感到很慶幸,否則也不會這個遇到改變他一生的人。
蕭逸深深地看入傅玉眼里:“雖然我對你的感情可能一開始就不太純粹,但我可以保證,你是我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朋友?!?/p>
到底是因為友情而產(chǎn)生了愛情,還是因為愛情而產(chǎn)生了友情,蕭逸自己也分不清,他只知道從第一天調(diào)到傅玉旁邊的位置起,他就感覺到對方的與眾不同。
傅玉這個人,其實非常干凈純粹,毫無心機城府,可他在待人處事上超乎同齡人的透徹與直白讓他看起來捉摸不定,難以接近。
他的冷淡不是故作清高,而是骨子里透出來的性格氣質(zhì),他沒有刻意地想要“不與世俗同流合污”,只是比常人更喜安靜獨立,無欲無求又正直善良,卻偏偏生了一副出塵脫俗的好相貌,清俊的眉目和弧度微微向下的薄唇顯得他更加高冷寡情。
而現(xiàn)在這張俊美的臉上正露出歉意的表情:“抱歉,給你的第一段友情和戀情帶來了不好的回憶?!?/p>
蕭逸勾起嘴角,故作輕佻地抬起他的下巴湊過去:“說什么呢,我第一段友情和戀情的對象,不正好好地站在我面前嗎?”
一個輕柔的吻落了下來,傅玉沒有躲開,他微睜著眼看對方近在咫尺的濃密睫毛,感受著蕭逸溫暖的嘴唇和抑制的呼吸。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很不公平。
蕭逸從那么久以前就開始在意他喜歡他,可他呢?直到最近才有些搞懂了自己的心情,但這還遠(yuǎn)遠(yuǎn)不夠,他的那點動心根本比不上蕭逸對他的萬分之一,這樣的戀愛關(guān)系是不平等的。
他想要追趕上去,用同樣分量的感情回報對方。
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或許就是開始淪陷的標(biāo)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