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眼看著鮑躍升狀態(tài)不對,也不敢真做什么過分的事,那可是鮑躍升的孩子啊。他們交換了眼神后,將孕婦請出了房間。
“不能留!知道嗎?!”鮑躍升死死抓著家庭醫(yī)生的手,頭冒青筋。
這時,門外來遲的馬小川恰好遇到了鮑躍升的情人,看她眼淚漣漣的樣子,臉色也不大好看。
情人看馬小川一眼,顧不上和他置氣,捂著嘴走了。
馬小川一進(jìn)房間,鮑躍升立刻對他道:“我的頭好痛!他們來了,他們來找我了!還有她肚子里,肚子里有骷髏頭!”
家庭醫(yī)生聽得汗毛倒豎,手上的動作都凝滯了一下。
“是怎么個痛法?”馬小川嚴(yán)肅地問道。
鮑躍升撫摸著因?yàn)橹雇瘁樁吹哪X袋,閉著眼睛喃喃道:“好像要裂開,從腦袋里面,每一個地方都痛,蔓延到我的眼眶,牙齒……好痛……”
那種疼痛,他連回憶都覺得顫栗。
馬小川的臉色扭曲了一下,忽然探身從他枕邊撿起一片東西,說道:“是不是,像有植物在腦袋里生根一樣。”
鮑躍升一頓,睜開眼睛,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瞳孔瞬間縮小。
那是一片葉子,形狀非常熟悉,鮑躍升的花園里,有很多這樣的植物。
而在那些植物下面,曾經(jīng)埋了數(shù)個髑髏。
——一瞬間,髑髏上攀附著無數(shù)植物根莖,從黑洞洞的眼眶、嘴洞中伸出來的樣子,浮現(xiàn)在了鮑躍升的腦海里。
沒錯,他當(dāng)然知道髑髏術(shù)的原理,用植物栽種在困著生魂的髑髏上,然后植物生長時,根莖在髑髏上穿來穿去,折磨得那些生魂痛苦不堪,只能任人驅(qū)使。經(jīng)年累月,不得解脫。
可是,他從來不曾想像過那究竟是怎樣一種痛苦,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半個小時不到,就能讓他崩潰。
不直接索命,而是以牙還牙嗎?
那么,這種折磨要持續(xù)多久?
鮑躍升的臉扭曲得不似人形,簡直肝膽俱裂,“不——”
馬小川看到他的模樣,心下不安,也退了一步,只見窗戶緊閉的室內(nèi),又一片不知從何方來葉子飄飄蕩蕩,拂過自己的面目,頓時臉色巨變。
謝靈涯在和寧萬籟通話,聽他透露陰司已經(jīng)下令,允許那些死在髑髏術(shù)下的冤魂回人間復(fù)仇,還派了陰差跟著。還是個經(jīng)驗(yàn)豐富的老陰差,人間那些法子,多半瞞不了他。
“我就說呢……今天又有人找過來,還找了有關(guān)部門的領(lǐng)導(dǎo)說情,希望把我們的舊神像請走。”謝靈涯了然道,“我后來占卜了一下,多半就是鮑躍升指使的?!?/p>
“謝老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寧萬籟說道。
“還要你提醒啊?!敝x靈涯正色道,“你們放心辦案吧。不說了,我還有事?!?/p>
寧萬籟一聽他有事,自然不敢打擾,連忙掛了電話。
謝靈涯則站起來,對著鏡子把頭發(fā)整理了一下,他今天和施長懸約好了出去約會。兩人平時不是有課,就是在道觀內(nèi)忙,說起來相處時間雖然多,甚至晚上都睡一張床,但正經(jīng)出去約會還真沒什么機(jī)會。
即便現(xiàn)在,也是道觀關(guān)門,謝靈涯又做完作業(yè)才出去,都已經(jīng)八點(diǎn)多了。
兩人去看了場電影,然后并肩壓馬路,開始聊剛才看的恐怖電影。
“別說還挺嚇人,人的想像力比真鬼恐怖多了?!敝x靈涯感慨道。
施長懸少有的吐槽了一句:“有漏洞?!?/p>
“你是說里面那個道士?”謝靈涯哈哈一笑,“這個大概是難免的吧,劇組也不一定能找到真會驅(qū)鬼的道士?!?/p>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杻陽體育館附近,只見這個點(diǎn)了,體育館附近人還挺多,十分熱鬧,大多是年輕人,穿著打扮得都挺夸張,手里拿著燈牌、手幅等物。
“嗯,今天有演唱會嗎?”謝靈涯瞟了一眼,“哎,正好,我有點(diǎn)想上廁所了,去里面上吧?!?/p>
他們走到體育館里頭,這正是演唱會結(jié)束散場的時候,廁所也有不少人在排隊(duì),連男廁都排起了隊(duì)。
“我們學(xué)校以前在這里開過運(yùn)動會,我記得樓上還有廁所。”謝靈涯索性往電梯間走。
杻陽體育館加上地下一層,一共有六層,謝靈涯直接到最高那層。
施長懸站在門口等他,這里果然沒人,十分安靜。
謝靈涯洗了手一邊擦手一邊走出來,從窗邊往下一看,好多散場的觀眾在下方,手里的熒光棒閃爍,從上方看就像河流一般。
“下次咱們也來看演唱會吧?!敝x靈涯笑著道,“還挺熱鬧的。”
他們一共進(jìn)行的事大多和普通情侶不一樣,因此別有一種珍惜的感覺,壓馬路都壓到了這兒來還不舍得回去。
“嗯。”施長懸握著謝靈涯的手,手指插入他的指縫,像是溫柔的侵略,十指相扣,然后摁開電梯,滿懷柔情地邁步——
電梯門一開,兩人便看到角落里站著一個臉色灰白如紙,毫無血色的男人,眼白居多,眼黑較少,顯然其實(shí)并不能稱之為男人,應(yīng)該叫男鬼。
乍然看到,謝靈涯毫無準(zhǔn)備,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約會怎么也這樣?!敝x靈涯緩過來,暗暗抱怨了一句。
施長懸也有點(diǎn)無語,兩人對視一眼,仍是走進(jìn)了電梯,當(dāng)做看不見這個男鬼。
因?yàn)殡娞菥慕Y(jié)構(gòu),一些新死的鬼還混沌著,可能會以為這是通往陰間的路,這也是很多地方不設(shè)十八層的緣故,免得有鬼走錯了。
大好的日子,謝靈涯不想再和鬼打交道,站在里面便若無其事地盯著樓層數(shù)看。
電梯在三樓停了下來,門還沒開,謝靈涯就聽到外面的嘈雜聲,可能也有觀眾跑到上面的樓層來上廁所了。
謝靈涯狂按關(guān)門鍵,這鬼以為這是去陰間的,所以顯露了身形,被他和施長懸看到也就算了,普通人看到還不得嚇?biāo)腊。?/p>
電梯門開了一點(diǎn)又迅速關(guān)上,這時一塊燈牌插了進(jìn)來,把門給擋住了,“喂喂,關(guān)什么??!沒看有人么?”
謝靈涯面色一沉,這鬼也不是故意嚇人,那么該如何安撫雙方呢……
電梯門被一擋,又開了,露出外頭五六個小青年,有男有女,有的染著紫色的頭發(fā),有的染一頭灰白色,都化著奇特的妝,還有戴了紅色美瞳,或是一只眼戴白色美瞳的,甚至在臉上畫血痕的。
他們手中都拿著各種各樣的應(yīng)援物,最夸張的一個,穿著小背心,乳溝都快露出來,身上還纏了一串彩燈,像棵圣誕樹一樣,大概想吸引偶像的注意力。
這些造型夸張的青年只看了角落里的男鬼一眼,就不在意地移開目光,站進(jìn)了電梯。
“…………”謝靈涯眼睜睜看著這些人無視角落里那個陰森恐怖的鬼,兀自站進(jìn)來。
其中一個嘴唇也涂成紫色的女孩還對謝靈涯抱怨了一句:“帥哥你急什么關(guān)門啊?!?/p>
謝靈涯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今天是搖滾演唱會哈?”
這就說得通,那男鬼的造型比起他們來,弱爆了!難怪都嚇不到人!
白擔(dān)心了??!
“對啊,你不是來看演唱會的???”
“今天是liberty的演唱會!我特意從外地過來的!”
“哦哦,我好像聽過這個樂隊(duì)的名字,最近挺紅的。”謝靈涯干巴巴地回應(yīng)了一句,“歌兒不錯。”
他心中琢磨,如果兩不相干的話,不會有事吧,只是幾層而已,出了電梯就好了……
“當(dāng)然了啊啊啊,”這些粉絲一下又嗨了起來,“沐松唱得超棒好嗎,我特么嗨爆——”
隨著那個“爆”字落地,電梯陡然停下!
眾人一晃,險些沒站穩(wěn)。燈光閃爍幾下,電梯間便陷入了黑暗,只剩下燈牌、彩燈、熒光棒的光亮,顯示幕上一片空白。
“臥槽,電梯壞了?”
嗨起來的粉絲們哀嚎一聲。
謝靈涯和施長懸心里都咯噔一下,轉(zhuǎn)頭一看,那男鬼站在角落低著頭,看不清神情。
“快按緊急求助。”有人伸手去按鍵。
啪一下按下去后,別的反應(yīng)沒有,倒是顯示幕上重新出現(xiàn)了字樣,代表樓層數(shù)的數(shù)字快速跳動,最后停在了“18”上。
……
眾人一呆,開玩笑的吧,杻陽體育館哪來的十八層?
原本鬧哄哄的電梯內(nèi)氣氛有點(diǎn)詭異,他們就是心再大,看到這個在華夏傳統(tǒng)文化中有著某種寓意的數(shù)字,也不大舒服了。就算是電梯壞了,這也太晦氣了吧!
謝靈涯無力地歪頭往旁邊施長懸肩膀上一靠,悲傷地想,我只是想平平安安約個會而已啊。
施長懸一手抱住了他的肩膀,安撫地拍了兩下。
旁邊女孩的臉在燈牌映照下泛著綠光,她幽幽地道:“帥哥,你們基佬都這么過分哦,這種時候還要秀恩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