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碧秋走出咖啡館,外頭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淡灰色的天,微風(fēng)吹著白辣辣的雨,落個不完,地面上已經(jīng)積了一層水澤。
她旗袍裸袖,白馥的雙臂教這蕭爽的濕風(fēng)吹得發(fā)涼,渾渾噩噩的腦子也逐漸精神起來。
一方寬厚溫暖的手掌覆在她寒絲絲的胳膊上,將她往懷里環(huán)了環(huán),“不冷?”
追出來的邵平正費力用左手開傘,抬頭時看見張漢輔,一下僵住了步伐。
盛碧秋怔怔地看向頭頂上黑色的傘,心一牽一牽地跳。這傘已足夠大,但仍然捉不住兩個人,張漢輔一半肩頭落在雨中,轉(zhuǎn)眼就濕了。
“穿高跟鞋,走這一天累不累?”
“還想再走走?!?/p>
張漢輔凝視她片刻,“好啊?!?/p>
兩個人并肩走在長街上,濺起的雨珠濕了盛碧秋的腳踝,她低頭,看見地面的雨水里,倒映出兩人的身影。
時而依依疊疊,時而纏纏繞繞。
“你怎么來了?”盛碧秋問。
“捉奸?!?/p>
“……”
張漢輔從槍套里拿出一把槍來,舉到盛碧秋面前晃了晃,道:“你要是跟他走出那個門,我就先打死他,再打死你。”
“是么?”
盛碧秋握住槍口,順勢將槍奪到她的手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對著地面連放三槍。
三記空槍。
張漢輔揚(yáng)了揚(yáng)眉,心道她真敢。
盛碧秋停住腳,將槍放回槍套當(dāng)中,又為張漢輔整了整軍裝的領(lǐng)子,抬起眼來瞧他。她眼里也是有一種神氣的,跟張漢輔一樣,那種輕邈的神氣。
張漢輔捉住她的腕子,低聲道:“你還真是,恃寵生驕?!?/p>
“賴我?”
張漢輔哼笑一聲,低頭吻了吻盛碧秋的額頭。這確實賴不得她,她所仗恃的,正是他心甘情愿奉上的。
張漢輔也不多說,繼續(xù)陪著盛碧秋漫無目的地散步。
盛碧秋與他挨得近了近,將雨傘扶正。
她的手就搭在張漢輔的手背上,手指軟綿綿的,跟聲音一樣,有種難來的溫柔,道:“過來一些,別淋著?!?/p>
“哦?!?/p>
他側(cè)側(cè)身,有點惡意地靠過來,幾乎都要壓在她身上。傘斜了斜,雨珠子順著傘面,滴滴答答地往下滑。
“……”
盛碧秋只好挽住他的胳膊。
“我發(fā)現(xiàn)我果真不太了解你?!睆垵h輔口吻似在下某種論斷。
盛碧秋不冷不淡地回:“少帥不是講,來日方長么?”
張漢輔挑眉,“我講過?你記得比我還清楚?!?/p>
“……”
他見盛碧秋無話了,眼睛里笑吟吟的,一貫的意氣,“恩,我是講過?!?/p>
他們共乘著一片傘,就這樣走在漫漫長街上,不知這條路有多長,也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誰也不得自由,誰也不得雨犯風(fēng)侵。
(完)